严晓慧
于我,在观赏一部新片前,会很刻意地不去看它的豆瓣以及网络影评。年假里稍一得空,就赶去看了张艺谋导演的《满江红》。完全是冲着老谋子与天花板级的演职员阵容去的。很纯粹。
岳飞的《满江红》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名作。以历史、悬疑、喜剧,这种三合一的夸张艺术形式,来完成一部近乎于“剧本杀”的贺岁大片,这大胆离奇的手笔,恐怕也只有老谋子敢用。艺术,必须形式服务于内容。这道理老谋子懂!所以,运用再夸张的艺术形式,最后都忠实地服务了一个老谋子想要的内容:打捞《满江红》。在老谋子的寓意里,影射的其实是打捞真相与声音、打捞“社会记忆”。所以,《满江红》的大命题,应该是:拯救飞速发展时代中我们集体罹患的“历史遗忘症”。
但,为什么要用如此夸张的形式?不怕影评家诟病?不怕影迷看不懂?
综观但凡有三十年以上执导电影经历的优秀导演,往往都不愿意走一个套路、玩一种技法,因此,难免会陷入困局。想破局的那种挣扎,从老谋子近年的作品中不难看出。老谋子特别擅长“以小见大”。秋菊、颂莲、福贵、张九声、陆焉识……这些个体人物的背后,站着的往往都是一群人、一整个阶层的人。这点,也凸显在《满江红》里,张大代表的正是历史大变革中的众多小人物。《满江红》还保持着大众印象中的许多“张艺谋作品”印记:比如,对比强烈的用色。血腥的红、唇色的红、樱桃的红,对比着四合院的灰、衣装的灰、天空的灰……比如,一叶知秋的隐喻。小人物与大时代,个人恩仇与家国情怀,个体命运与集体记忆……除了秉承特色,《满江红》更有着老谋子面对电影艺术困境、用力探索的自我破局:在历史剧里糅入喜剧与悬疑的元素,合三为一,希望能糅合成一部老少咸宜、寓教于乐的新春贺岁片。还特别邀请了近来致力于幕后作曲的歌手韩红设计影片配乐,将河南豫剧与电子乐合二为一,因为岳飞是河南人……
聊了这么多,相信你我已经读到老谋子的三重考虑了:叙事形式、文化融合与市场需求。
老谋子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时一心追求艺术表达的小伙子了。但,谁又是呢?
所以,说他黔驴技穷也好,说技高一筹也罢,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至此,想起今年有一张生肖兔邮票,是“老顽童”黄永玉先生设计的,因为是只蓝色兔子,形态又非“常”,就被有些人诟病,继而批评黄老先生,而黄老先生却视此为“爱玩的小仙兔”。在我看来,现今的老谋子仿佛也是在重重压力中放纵着自己:拍一部电影,既不负承载,亦不忘“玩”的心态。玩的是形式,但“我手写我心”的底色不会变。也许,在他们的眼里,会玩、有趣,更有可能实现艺术的自我突破,更能接近艺术家自己想要的活法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