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洗澡那点事

□顾仲源

和千家万户一样，家里设有淋浴房。寒冬腊月，淋浴房内打开暖风机，温暖如春；打开热水龙头，热气腾腾的温热水从花洒中喷涌而下；洗个热水澡，真是一种享受。想起过去的洗澡之事，一幕幕如幻灯片般回放在脑间。

上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家住上海西郊公园附近私房。

印象深刻的是冬天。冬季屋外寒风刺骨、屋内难以保温，像春夏那般揩浴和洗澡都不宜。那些年一度曾流行“浴罩”，即百货店里买来用塑料薄膜制成的类似“圆顶帐”的一个罩子，在屋内设法挂起来，把大木盆罩在里面，当热水倒进木盆有了水蒸气的时候，浴罩会稍稍鼓开，罩内温度升高，人就进入罩内的木盆中洗澡。由于空间小，身体碰到塑料罩会有冰凉的感觉，又不能大幅度施展手臂搓抹，且当从浴罩里面出来的时候也是特别的冷，弄不好还会因此受凉感冒。

难忘的是“干干净净过年”，春节前得要洗个像样的澡！遗憾的是家附近的程家桥集镇上没有公共浴室，只能到离家三四公里外的北新泾镇，靠近北翟路有家镇商业办的“新泾浴室”，冬天尤其春节前生意兴隆，两角钱的浴资，常常是门口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候。

从寒风中撩起厚厚的棉门帘进入浴室门厅内的售票窗口买竹筹子（代票子），暖和多了。走进男子部更衣休息厅，热气扑面而来。几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中年服务员忙碌着，有的手持一根长长的木柄叉子，为刚到的顾客将脱下的里外衣裤收拢叉起，挂在伸手还够不到的高高的挂钩上，待到穿衣时再由服务员将衣物叉下来，倒也避免了被人拿错。这一簇一簇列队高悬的衣物，还真是公共浴室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有的服务员一手托捧着一摞子热毛巾，对洗好刚出来的浴客顺手递上一条热毛巾；对稍有点距离的浴客一看眼神就知道对方也要一条热毛巾，他就像杂耍一般单手发力、将一片毛巾飞甩过去不偏不倚落在浴客怀中。令人称奇的是那毛巾的温度甚高，有的浴客接到毛巾烫得连忙左右换手，还用嘴巴呼呼地朝被烫的手吹气来稍稍降温，眼睛却愣愣地望着那服务员捧着的一摞子热毛巾纳闷：“他怎么不怕烫？”殊不知，其实服务员在那一摞子热毛巾下垫衬着厚厚的湿冷毛巾！

推门迈入浴室核心位置——大池，齐肚深的池水蒸汽腾腾泛着微波，浴室刚开门营业时这池热水清澈见底，两三个小时后池水愈发浑浊。可当年就是有老浴客特别喜欢这飘着一股怪味的“浑汤”的浸润，还戏称为“浑泥浆水汏白萝卜”呢！在温烫池水的浸泡和用手搓揉的作用下，体内血液循环加快、皮肤发红全身出汗，到这程度就差不多可以了。起身离池后到隔壁淋浴间洗头并将全身冲淋个透，回到更衣休息厅，服务员已在座位上备好干浴巾、递给热毛巾使用。擦干全身穿好衣裤，那浴后浑身舒爽的美妙感受至今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