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猫

筱卉

猫叫声持续了一整夜。

昨晚被叫声吵醒的他安慰我说：“可能是河对岸的人家刚抓回的猫咪，叫几晚就好了。”开了一天长途车的他很快又睡着了。可意识越来越清醒的我总感觉到，那凄惨的猫叫声，竟像是从楼下门前停车的位置传来的。夜已深。刚从广州回到乡下婆家的我，也不敢独自下楼查看，只好就着断续的猫叫声迷糊了一夜。

次日清晨六点，天已大亮，猫的叫声依然在耳。起床下楼，打开两扇大门，猫叫声却突然消失了。我将车门全部打开，在车内的前后空间，甚至车顶、车底全部找遍，都不见猫的踪迹。心想，或许真是自己感觉失灵？于是转身回到客厅，关上一扇大门，开始晨练健身。

随着音乐运动时，隐约又听到门外传来几次猫叫声。心中虽仍有疑虑，但已检查过全车，且除了车，门前没有任何其他容猫藏身的地方，便没再理会这事。

7点刚过，他也起床下楼了。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也打开车门查看了一番，随后还十分认真地围着车转了一圈，一副侧耳细听的模样。车内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边得意地笑话我的多疑，一边趿着拖鞋又上了楼。

早餐后，他心情轻松地开着车去了幺爷家，没想到很快就返回来了。我觉得奇怪。照以往经验，他是要呆到中午吃饭时才回来的，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难道幺爷不在家？

他神色有些严峻地回答我说：“那猫好像真在车上。”

我听了毛骨悚然，问他：“路上开车听到猫叫了？”

他说：“是到幺爷家后才听到的。”

我的心脏似乎抽动了一下，耳边回响起昨夜最凄厉的那声猫叫。天上墨云滚滚，空气燥闷溽热，我的后背却一阵阵发凉。

我们把车上所有东西都移了出来，并将后尾箱中能够打开的盖子、盒子全都打开，依然不见猫。我和他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正一筹莫展时，我忽地听见猫低沉而急促地叫了几声，那感觉，竟有些走投无路似的气急败坏。站在车头前的我听出声音来自后尾箱和后排座之间的区域，赶紧走到车尾细听，叫声却又停止了。我猜测，猫从车尾的排气管钻进去后，不知如何钻出来了。若真是这样，跟着他走了十几公里路的猫，此刻只怕早已面目全非！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急忙央他去叫幺叔来帮忙。

叫幺叔，是担心困在车里的，是幺叔家的小猫咪。昨晚离开幺叔家时，他的猫跟在我脚边出了门。我们走出很远之后，还听见幺妈站在门口唤它，吓唬它“再不回来我就把你关到门外。”

他猫着腰，倔强地继续在车底寻找，就像压根没听见我的话。看着他有些疲惫甚至已接近木然的神情，我闭了嘴，转身快速向幺叔家走去。

幺叔的猫竟然在家。说不清为什么，我的心跳竟平缓了些。听我简单说清事由和经过后，幺叔立刻跟着我出了门。一路上他一直很纳闷地问我：猫怎么能跑到封闭的车里？

幺叔和他又重新全车找了一遍。最后，后尾箱的底座也被卸了下来，仍不见猫。

幺叔有些不信似地问：“真听到猫叫？”

我俩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点头称是。那可怜的猫也真令人费解，我们来救它，它却反倒一声不吭了，难道是故意逗弄我们？

到底还是幺叔有经验。他仰躺在车底，微抬起上身查看倾听了许久，仍一无所获，便将身体平移出来，边起身边对我说：“我去把我的猫抓来，看能不能引出里面的猫。”

幺叔很快就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网袋。他家的小猫在网袋内咪呜咪呜地委屈叫着，被幺叔放到了车底。就在此时，困在车内的猫崩溃般疯狂焦躁地呼嚎起来，吓得小猫惊恐地止住了叫声。

这下，大家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正是从车底的四方管道中央发出来的。那只猫很有可能被卡在管道里了。

我们尝试种种施救方法，却苦于打不开密闭而结实的四方管，白费了许多心机。

邻居兄弟闻声也来帮忙，仍然解决不了问题。

我有些灰心，提议去4S店，请专业人士打开四方管救猫。大家都已束手无策，只好同意我的提议。

因害怕猫被取出时的残忍场面，我当了逃兵，独自留在家中等待谜底揭开。幺叔带着自家的猫，陪他一起去了。

午饭后才回来的他，一脸云淡风轻，似乎上午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放下手中的书好奇地问他：“猫呢？”

他说：“没有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