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泉:求短、求准、求隐、求趣
书法是字法、笔法、墨法、章法、意境、心性、修养判断的终极体,缺一成憾。好像是幼儿言字,其实不是,简单又不简单。
一求短。我学文字是为了跋画,跋画的文字要求长话简说,言之有物,短文短句,语感要美。长期用字造句形成习惯,喜欢“短跑”,不习惯“马拉松”。
二求准。用准文字非易事。我发现师友们脑库中储存了海量文字,信手拈来,用之得体,唯求意准止笔。
三求隐。好文字,字慎用,藏锋运笔,曲径通幽。我羡慕,也追随,始有悟,但还有距离,尚未学到真招。
四求趣。文意有趣,趣生鲜活。作文、绘画,包括一切艺术都应该内有机趣。庄中有谐,本是智慧,我仅算作是一位模仿者。
■鲍贤伦:“这一个”与“人书俱老”
所谓风格,不仅是形式倾向,更是旗帜鲜明的价值判断:开拓审美新领域,提供审美新经验。它不仅依靠书写技法,更依赖书者性情。技法和性情本来是一体的,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但是性情对技法有着容易被忽视的选择和导向作用。试问什么才是最好的技法,能掌握多种体式的技法固然是书写功力的体现,但功力深厚的最重要的价值判断却在于能否写到书者性情的最深处,写到他人不能的“这一个”。
我习书数十年,觉得摆不脱的有两难:不自由与不自然。
难以自由几乎是必然的,中国传统书法艺术发展了几千年,有着极其丰富的遗存,任何个人从“精益求精”角度讲,永远没有满足的资本。更何况书法创作有着“一过性”的特性,需要笔、墨、纸张、环境、心绪,恰到好处的配合。可惜的是,手永远跟不上心,或许在某个瞬间会感觉到自由,似乎如有神助,根本上仍逃不脱今是而昨非的命定,永远与真正的自由存在差距。
不自然,主要指的是书者个人求胜求异求超越心切,对毛笔的使用、汉字的形体、文字的排列、墨与笔与形的关系等,做出超乎常规的处理,试图寻求一种新的可能。
如果说不自由主要是技不足造成的,那么不自然便是由技崇拜造成的,带有技泛滥的倾向。当然,探索是可贵的,自然也是相对而言的,每个个体的理解都会不一样,所谓分寸感就是每个书者的各自取舍定标。
“人书俱老”是很有迷惑性的熟语,它抚慰着书法家们的心,凭空生出夕阳无限的期待。其实人生与艺术的规律都是很难抗拒的。真正能“人书俱老”者凤毛麟角。“苍老”作为一种审美境界,那笔墨气象该是文化、人生、自然的天作之合。虽然心里明白这是大势所趋,但总难舍一个梦想:60岁以后有点进步,70岁以后再有点进步。梦想当然是奢侈的,但万一实现了呢?
■刘一闻:维护古典尊严
学习和借鉴古人的优秀之作,是一条提高自己认识水准和创作能力的必由之路。传统经典书法之借鉴意义不言而喻。
中国书法是以古、朴、雅、逸之风貌,作为其艺术特质的。可以说,这些特质是渗透并表现在古往今来所有经典作品之中的。传统创作历来就有越古越醇、越古越厚之说,追求古气,是为了使创作负载着某种历史感,有了古气,才会使作品具有浑朴、苍茫的审美特征。故而,“古”不是退化,而是中国书法艺术中一种特定的审美趣味的突出显现。
书法创作在总体上说,是一个作者在学识、修养各方面知识储备的折射,故而胸罗万象、腹有诗书在历代都被看作艺术实践者进行创作的先决条件。艺术实践必须具备法度,这是创作进入到自由境界的先决条件。
事实上,艺术创作既是对自身的考验,也是对历史的挑战。在艺术上,认识是第一位的。只有认识精准,创作活动、思维活动才会准确。结合实践,临摹或创作时就始终有一个准绳,这个准绳的灵魂不是别的,就是你自己。
清中期后,人们借鉴了碑学书法之美,使书坛创作有了新的转机。
这个时期的书法创作,我最信奉的是金农和伊秉绶两位。他俩的书法既有效地借鉴了前人之笔,更能另创新格,自立风貌,而这一切都是牢固地建立在准确的自我审美意识之上的。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内涵无穷的艺术表现手法,的确是常人难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