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28日 星期一
樱花青枫图(中国画) 出错事件 春茶秋蟹 写作者的观察力 招待所与宾馆
第13版:夜光杯 2023-09-19

春茶秋蟹

施之昊

春算命、夏郎中、秋道士、冬裁缝,行业各有其时,吃的东西也是如此。美食家说“春韭秋菘”。“菘”就是白菜,沪上称“黄芽菜”。素菜有荤菜之鲜美者,“黄芽菜”可以算一种。

我冰箱里的碧螺春刚刚吃完,那是一年一度的美味,只有二两。每到初春时节就开始“盼望着盼望着”,盼望着新茶能早日到手,所谓“尝鲜”。商家也开始运用各种科技手法来催生新茶。最早的有毛峰,之后是龙井,我记得碧螺春总是最晚且最少的。上海的春天,要么混合着冬天的寒冷,要么混合着夏天的酷暑,几乎没有百分之百的春天。像唐诗里写的“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一样,黑夜里的“独火”显得特别明亮。当上海人认为能够告别冬天的时候,春天里的倒春寒比起冬天还要厉害。虽然全国的气候有趋同的趋势,就像上海人大都开始讲普通话了,但是上海的春天还是令很多外地朋友不能适应,就像不通沪语的外地朋友依旧会在很多场合觉得不适应一样。

不久之后的仲春,则意味着离夏天的酷暑越来越近。碧螺春上市的时候,往往已经属于春天的后半程,一直到盛夏,碧螺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冷泡,或者热泡完等冷一点再喝。这样冷热皆宜的绿茶,可能只有碧螺春一种,这也是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它的原因之一。

哲人说,一个男人不能同时爱两个女人。还好时间将碧螺春和大闸蟹完美地分离,让我们能在不同的时间里爱上这两种美味。从地理上说,这两种美味都产于我的老家苏州。家严从小吃阳澄湖大闸蟹,还在湖里游过泳,看来那时候这东西并不稀奇。碧螺春我倒没听到他怎么提起,看来应该比较稀罕。

评话名家唐耿良回忆他刚刚说书的时候(行话叫“破口”),第一次赚到钱,就在苏州郊区一个叫“外跨塘”的地方。他说“我托鱼行里的听客买了一块钱的大闸蟹,那是阳澄湖青背白肚金爪红毛,每只半斤多,一共有七只”。那是一九三四年,他十三岁。

上海人喜欢到原产地去“尝鲜”,真是“就船买得鱼偏美,踏雪沽来酒倍香”。这一点有点像某些收藏家,喜欢买近现代甚至当代健在的画家的作品一样。最近一次去阳澄湖吃蟹,我记忆犹新的除了蟹还有酒。很难想象白酒和蟹一起吃。《随园食单》里有“戒纵酒”一句,意思是不建议用酒来佐餐,因为酒味会去掉食物的美味。我不善饮,专门咨询了“三种全会”的朋友,他当然持反对意见。那次在阳澄湖吃蟹,我第一次用热黄酒佐餐,那是绝配,虽然量不多,但足以为美味增色,锦上添花也。

我生于霜降,每年生日总是吃蟹的季节。印象最深的是十岁生日,家里招待亲戚为我庆生,当时“十六铺”有买蟹的市场,家里买来的蟹就是我尝过的“标准件”,以后就一直以此为准。同样印象深刻的是那时候的寒冷,十月底北风呼啸,今天的十月有人还穿短袖呢。这让我有了一个“偏见”,就是要等天很冷很冷才去吃蟹,比起喝“新茶”的迫不及待,我吃蟹倒一点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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