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27日 星期五
张掖风景(摄影) 地铁座位上有一摊水 无言心也暖 打瞌睡 轮作 养鸡
第14版:夜光杯 2023-10-27

打瞌睡

安谅

在一家报社,明人与校友老覃总编侃侃而谈。

老覃忽然回忆起往事:“上大学语文课的第一堂课时,那位脑门前秃、身子瘦若芦苇秆,穿着旧的白衬衣、蓝色长裤的老教授,用苏北口音的普通话自报家门,说是自己是头上不长草的卢姓,也就是人称的虎头卢。他说,我属虎,却无虎性。开课之前先明确一下,上课要来,不来得请假。但上课允许打瞌睡,或者闭目养神,不过,不得打呼噜,影响别人。”

老覃向明人叙述着,三十多年前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

“那位卢老师的课,我也上过,讲得还是挺生动的。”明人说。他当年听过卢老师的系列讲座。

“是呀,他讲得确实精彩,我眼皮都没耷拉过。但有一次,我真憋不住了。前一晚睡得太迟,室友的呼噜声,浪涛一般跌宕起伏,把我吵得更难以入眠。可想而知,第二天一早的大学语文课,我坐在后排,撑了十来分钟,不得不闭一会眼。老先生慢条斯理的讲课声,我依稀听见,我感觉自己似睡非睡。骤然,我鼻腔里发出了一串粗重的声响,我下意识地想收住,却没能收住,将我自己也彻底惊醒了。我发现,课堂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而来,只有老先生继续讲着课,仿佛并未听到我的声音。我强自镇定,也心存侥幸。可讲完一个段落,老先生换了一个话题,问刚才是谁发的声音,瓦釜雷鸣似的。他要我起来,选择是背诵诗文呢,还是学末成绩准备在考试成绩基础上,降一个等次。”

“语文成绩本不太好拿高分,很多人都碰巧在及格线上,降一个等次,可就过不了了。”明人莫名地为老覃捏了一把汗。

“就是呀,我犹豫了一会儿,答应背诵诗文。老先生说好,学号是多少,就在那一页的诗文,你背诵一下。”老覃说道。

“老先生倒是有办法呀!”明人笑道。

老覃带点苦相地说:“我当时可笑不出来,我学号是34,我怎么知道34页是谁的作品呢?正头疼之时,向我诡笑着的室友忽然喊出了一声,他的学号是5号。我吃了一惊,乍一想,这家伙是在帮我,第5页有一段《诗经》,我完全背得出,但我抬眉瞥了一眼正凝视着我的老先生,冷静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学号。老先生微微点了点头。按学号我翻到那一页,竟是巴金的一篇短文,选自他的《真话集》,我还真读过,但背是背不出的。我颇显尴尬,只得老老实实地报告老先生,全文我背不出,只能说出大概内容,以及记住的几句,还特意讲了巴老这本书写作的背景。老先生挥挥手,让我坐下了。就说了一句,如果你晚上好好休息,白天好好听课,你会讲得更好!”

“你猜我学末成绩如何?”

“估计是不错的。良好吧?”明人斟酌道。

“是优秀!而且是全班唯一优秀!”老覃笑逐颜开地说。“哦哟,没想到,一个呼噜让你这么幸运,真是难得!”明人由衷赞道。

“应该说是老先生给我的激励。老先生说,你不仅考得不错,而且诚实。这是最为重要的。我深深地感谢他!我常常会想到他,他真是一位好人、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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