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座位上有一摊水

曹国君

一走进地铁车厢，身后的两个大妈就冲在前面抢到了空座位，正要坐下，有人善意提醒：“当心，有一摊水！”

她俩一惊，眼前可供三人坐的空位上果真有一片水渍，就悻悻地开骂：“啥人恶作剧？存心不让人坐！”“工作人员到撒地方去啦？也不来揩一揩!”

无人应答。乘客们大多在看手机。随着车厢的轻微晃动，这摊水似乎还在延伸，逼得坐在两旁的乘客小心翼翼地躲避。此水从何而来？又如何处置？一时成了棘手的难题，令众多乘客束手无策。

稍后，一位西装笔挺、夹着公文包的乘客若有所思，弯下腰眯着眼仔细观察这些水，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一上车就想擦干这些水，顶多浪费我几张报纸。但不知这是普通水还是带有腐蚀性的不明液体，所以不敢擦。出门在外，小心为妙啊！”一语刚出，就有一男子回应：“原先是两男一女坐在这里的，后来三人吵架了，女的怒气冲冲将半瓶矿泉水摔在座位上下了车……”哦，原来如此。但即便真相大白了，座椅旁的站客们依旧无动于衷，不肯碰一碰这些水。

之后，车停，门开，又有乘客涌进车厢。一个身穿“××家政”职业服的女孩搀扶着一位老人来到空座前，女孩一眼就看见水渍。她不假思索，先让老人抓住扶杆站稳，然后很快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副塑胶手套戴上，再掏出一沓餐巾纸三下五除二擦干积水，还用一片酒精湿巾将这片狭长地带仔细抹一遍，才扶老人入座，自己紧靠老人站着……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干脆利落，一气呵成，叫人刮目相看又赞叹不已。

剩下的两个座位马上被两个染着红头发的女子“捷足先登”，连近在咫尺的两个大妈和“西装笔挺”也未得手。随后大妈和女孩就唇枪舌剑争吵起来，都气势汹汹地指责对方“素质实在太差了!”还是家政女孩热心，招呼“西装笔挺”说：“先生，您来坐，我们马上下车了！”怎么？擦干了座椅只坐一人？只乘一站？众人都很惊愕，很意外，也很感动。

正巧我也要下车了，就和女孩一起搀扶着老人走出车门。她连声道谢，我说：“倒是应该谢谢你呢，做了件好事！”

当然，我更要谢谢那摊水，真切地照射出地铁里的人情冷暖，世态百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