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

丁汀

几十年迷恋“白斩鸡”的癖好，源于年轻时在农场宿舍养童子鸡的经历，当时的养鸡饲料是稻谷或麦粒，至宰杀、烹饪，一以贯之地全谷饲养，绝无鱼粉、生长素之类的掺和。于是，清蒸童子鸡成了那段岁月里补充营养，慰藉熬夜写作后一饱口福的“家常菜”。直至30多年后在小院重拾全谷饲养鸡之梦，才一遂那人间口福之愿。每当柴灶大铁锅里升腾起清蒸童子鸡那鲜香气之际，情不自禁地又忆起了养鸡的往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所在农场工厂要在邻近的农业队宿舍区开办“青工文化补习班”，全脱产四个月，突击补习初中课程。因我被派去负责补习班工作，故有了单人宿舍。后来发现还有空置房，便动起了养鸡的念头。只想吃童子鸡补身子，没想过老母鸡生蛋之类。于是，到离宿舍不远的三沙洪集市农民小鸡挑子里捉来十多个毛茸茸、活蹦乱跳的雏鸡，弄来稻谷，开始了业余养鸡。

不懂养鸡之道，满以为只要让小鸡吃饱稻谷、有水喝，便可笃悠悠等两个月后吃童子鸡了。养鸡头一年的六月“黄梅天”，冬天泛起白花花盐碱的宿舍水泥地，湿漉漉的像涂了层水光。底楼鸡舍里斤把重的小鸡们翅膀上都已长出了羽毛，好不开心。一天黄昏，下班后照例想给小鸡们“放风”，然而，大门打开，却不见了小鸡们常见的欢呼雀跃奔跑之状，有的匍匐在地上像煞在打瞌睡，有的掼头掼脑，步履迟缓……手里没鸡药，脑里一片空白。惊慌之余，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趁鸡还活着，赶紧宰杀清蒸一饱口福……连续几天吃了病鸡，味道倒是蛮好，只是报复“无知者”的回应来了：不几日，嘴唇上下泛起了红红的口疮，并开始渗水。估计是病鸡惹的祸，赶紧叫停，并处理掩埋了余下的童子鸡。后来经崇明人邻居告知才明白，“黄梅天”的鸡舍要换到高处，通风条件要良好，才不得“鸡瘟病”。

汲取了深刻的“口疮”教训，以后养鸡就让鸡爬楼梯到二楼，果然安全度过“黄梅天”，清蒸童子鸡又开始端上了铁灰色的长方台子，搭配田头鸡毛菜、活杀鳝丝、晨捞青壳螺蛳，几乎成了假日餐的“老四样”。

返城后，几乎不敢奢望再能吃到全谷饲童子鸡了，菜市场虽有活禽可供，但养鸡场量产的笼养鸡不可能全谷饲养，凭毛色一眼就能辨别。所以，当我念起那口鲜香嫩滑的鸡肉时，便驾车去长三角周边古镇的老饭店寻找。凡所到餐食之处，第一件事便是打听店主“有无好鸡可供？”几乎成了“鸡痴”。

自从有了周庄小院后，便搭起鸡棚，开始了全谷饲养鸡。然而，或许是那点文艺细胞在作怪，来客都惊诧我养鸡不吃，只供欣赏鸡散放、走地的“怪癖”。殊不知，当地菜市场的苏北土鸡足够品质，我何必要去抹杀小院那道祥和的“风景线”？

前几年，发现了一处家禽孵化场，又勾起了春夏之交在农场大啖清蒸童子鸡的回忆。于是，每逢初春便去捉来十多只小鸡，浴霸灯供暖达半月之久，全谷饲养悉心照料。长到毛两斤时，便又开始品尝飘着酒香、葱姜香的嫩滑童子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