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桥路上的快乐司机

筱诗

有一天在酒仙桥路上打出租车拼车，后面已经有人了，我只能坐副驾。一开车门我人都傻了，简直像进了KTV包厢，司机大哥显然已经开嗓了，在歌词的夹缝间喊了一句“请您系好安全带”。我想伺机打断他调小音量，可始终找不到机会。

节奏感让他无法安静开车。他左手扶把，右手在手动挡上打节拍，离我的左胳膊非常近。手势根据歌词内容还会稍作变化，比如到否定句，像“彼此无能为力”“岁月无法停留”，他会竖起食指左右摇一摇，眼看就要戳到我胳膊肘儿上了；唱到“想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他会将双手在胸前合十，但不能祈福太久，毕竟还有方向盘要把握。

他越唱越尽兴。这时我已经比刚上车时平静多了，准确说，是有点被他的音乐热情感染了，而且人确实很难对持续的“动次打次”无动于衷，我融入了。换歌中间的短暂片刻，他突然说话了：“两位想听什么歌？可以点。”我和后面的小姐姐谁都没说话，想必她跟我一样措手不及，我俩不约而同地挤出几丝短促的、不好意思但又想尽量捧场的笑声。大哥笑笑说：“没事的，开心就好。”我俩还是没说话。

我的路程不到20分钟，只听了四首歌，《多想抱抱你》《大风吹》《纸短情长》，下车的时候正好在放《明天会更好》，大哥冲我说：“请带好随身物品，祝你开开心心，明天会更好。”我沉默了一路，这时再不说话就太不是人了，于是鼓足勇气回了句“您唱得挺好听的”，脸涨得通红，说完赶紧下车，只听后面传来一声“谢谢啊，下次还坐我车”。从下车的地方到公司楼下，这几步路我感觉整个人充满了能量，好久没见过这么开心的人了。

北京那么大，我没能有机会再打到“歌手”大哥的车，但巧的事儿还是有的，比如我竟然连续两天打车遇到了同一个拼友。就在今天，和昨天一样车先接我，拐一个红绿灯停下等人。一个姑娘从远处小跑过来，我一看这不还是昨天那人嘛！她上车后熟练地自报家门，8210。对，这号耳熟。我还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她打招呼，但是她两天都坐前面，根本没注意过我，而且哪个打工人在上班路上都不愿意被打扰吧，我这样想着，默默沉浸在一个人的惊喜里。

到了我的下车点，就是听见“下次还坐我车”的地方，关上车门我突然想起那个忘情欢唱的快乐司机，我想我如果能像他一样拿出“两位想听什么歌？”的热情，该多好啊。这时，车开走了，送8210去该去的地方。我看着远去的车给自己打气：如果还有缘分，我得跟她打个招呼，“你好，我是9694，很高兴第三次拼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