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读者

朱颖

无意间，我也加入了崇明、青浦两地间的地铁大军。高峰时间的堵车相较于地铁换乘的三个半小时几乎相差无几，但地铁是便捷、环保的，又能感受城市的脉搏。我所理解的城市脉搏就跳跃在地铁站中急促、矫健、节奏错落有致的步履声中，而令地铁成为我交通工具首选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它的阅览室功能。

2016年曾有一则新闻，《哈利·波特》中赫敏的饰演者Emma希望大家利用通勤时间读会儿书，于是把书藏在地铁里，书中还附上了亲手写的字条，一举将当年的地铁瞬间转型为移动图书室。大家一上车就在车厢中寻找书籍，下车还书，并且摆拍一下自己和该书的合影。一时间地铁寻书阅读蔚然成风。

我也是在当时发现了上海地铁的这一妙处。在相对平稳的车厢里，安坐或者直立都不会阻碍目光在书本上的游走，思考文字背后的含义。上下班时间，喧闹声除了电话并不常见，加之周围熟人稀少，没有盛情难却的社交，也无需戒备打探的对视。此时的读书成了个人在人群中独处的最佳方式，毋宁说也是一种最自然的消遣。由于列车的目标和路线明确，而且大概率守时。乘车时大可心无旁骛地看资讯、读文章。如今的车厢里，手机与印刷出版物对于渴慕知识的眼睛来说同等适用。于是，一节手捧读物的车厢俨然成为独享精神生活的浓缩空间。

车厢里的读者虽然年龄性别不同，但只要是遇到同样的爱书人，总会产生一种默契而彼此相认。偶尔遇到同时捧着纸质书的行人，则会在行色匆匆间特地抬眼，确认下对方手中的读物。但凡着装中性时尚的短发女生多半会青睐女性小说；着装阳光青春、发色各异的大学生则会偏爱电子阅读器上的漫画速读；背着瑞士电脑包的男生多半有一本会计准则或者编程语言进阶；眼神沉稳的中年男性在手机里翻读长篇者大有人在。书目最难分辨的还是学生族，诗选、小说、名著都有可能被捧在手心。

当然，毕竟上下班和上下学的高峰，某些换乘的热门站点拥挤得双腿站立的垂直空间都有限，手持书或者移动设备的空间就实在奢侈了。于是，刚好把先前读的内容回味反刍，待站立宽松一些了继续翻页，也算是被迫得有张有弛。

地铁目的地之间的每一趟来去就仿佛一场充实的作者对话，每一次让座恰似切换坐与立的最佳时机，每一回换乘正是从观念理论到现实世界的真实切换。人生有时也正如这一路的地铁阅读，读着他人的故事和思想，但始终记着自己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