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望在心

杨玉成

知道史铁生，已记不清是哪一年，只知道他是大作家，双腿瘫痪。后来看了他的一些文字，心有戚戚，不能卒读。那时还年轻的我，很难接受如此倔强的生命需要背负着如此之多的苦痛与凄惶。虽然文字的背后，是那么地乐观与豁达。

有几个人，能用自己的笔，不停地描写自己的生与死！但几年前，就在我到了即将“奔6”的年纪，就在我把自己的人生——生存、奋斗、生病、跑步，乃至人生下半场的思考与仰望，逐渐地写进我的文字时，史铁生便在我的脑海里跳了出来，他就清晰而亲切地来到了我的面前。

2023年国庆假期，我去西雅图看望在亚马逊工作的侄子。行前，照例想着带什么书在飞机上看。我现在无论出差与旅行，一本好书和一双跑鞋是必不可少的存在。所谓的好书，我的标准是：文字真实不浮华，朴实有张力，平静而激荡，幽默却高华，思想深邃表达浅易。翻来翻去没啥中意的，还是拿起了《我与地坛》，史铁生的名篇集，值得一读再读的书。

《我与地坛》《合欢树》《我的梦想》《好运设计》……飞机上，我在发动机嗡嗡地转动中，静静地品读着史铁生的文字，反映他人生的文字：“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摇着轮椅进入园中，它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反映他童真的文字：“有一天那个孩子长大了，会想起童年的事，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反映他梦想的文字：“我希望既有一个健美的躯体又有一个了悟人生意义的灵魂，前者可以祈望上帝的恩赐，后者却必须在千难万苦中靠自己去获取”；反映他叩问人生的文字：“是呀，这五十七年我都干了些什么……此一处陌生的地方，不过是我的心魂之旅中的一处景观、一次际遇，未来的路途一样还是无限之问。”

这样的文字，看得人流泪，看得人心痛，看得人想着不易的人生，看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得人一次次合上书卷，看得人又一次次流连其中。是啊，有什么可以回避的呢？人或许只有把自己放到这退无可退的境地，才能正面自己所有的过往和未来，那改变不了的过去和一定会来的未来。那无限的路途上到处缀满着无限之问，谁也逃避不了这些问题。所以我想，还是越早面对越好。虽然这些问题很可能是终极之问，不可能有一个普世的答案。

见到侄子，开心地拥抱之余，我问他除了工作还看什么书。作为码农的侄子说没看什么书。喜欢读书和荐书的我便说一定要多看些书。我告诉侄子，工作不是恒定的状态，它会随着环境、机遇、个人积累、思想认识等的变化而变化发展。看书、看好的书就是一个不断扩展自己的过程，是拓宽人生之路必不可少的一环。人生就像旅途，这一路上你能看到多少风景，是和阅读分不开的。

听了我的话，好学的侄子说：“二伯伯，那你推荐什么书？”我想了想，说：“我推荐你看《我与地坛》吧。”侄子翻看了几页说：“二伯伯，这文字太沉重了，我有点看不下去。”是啊，侄子这个年纪，是会看不下去，当初的我不也是这样吗？但是我现在知道，早一点承受这沉重，未来人生的路，就可能会轻松、会自如、会游刃有余。

有这样一路书香的人生，一定是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