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孩子

哥舒意

作为又宅又内向，不擅社交的中年人，我习惯把朋友分为两类，有猫的和没有猫的。对于没有猫的新朋友，我通常会说，我家露台上的猫刚生了一窝小猫，要不你拿一只回去养吧，两只就更好了，保证你以后不寂寞，连男朋友和女朋友都不用找了。我认识的大多数的文艺青年，最后都会走上养猫的不归之路。单不单身无所谓，甚至文不文艺也无所谓，但家里要有只猫。

目前家里有两只猫，都是结婚后养的，大的那只看起来像是只大橘，实际是英短和折耳的混血。作为重要出场角色，出现在我的一个中篇里，发在了今年的《人民文学》杂志上。

它在宠物店出生，是一窝里最小的那只，因为身上有猫癣而卖不掉。到家里后，陆续治疗了一年时间，每隔一周带它去医院洗药澡。还有耳螨，还肠胃敏感，经常拉肚子。在两岁时发现腰椎还有问题，天生椎间盘突出。医生说就算开刀也可能没有办法根治，它很可能活不久，在发病后会活得很痛苦。靠口服软骨素和止痛药，以及坚持吃处方粮，顽强地长成了一只胖橘。有时就算调皮捣蛋（比方说在洗脸池里撒尿），也不忍心惩罚它。它爱吃点啥就吃点啥吧，从小就受了这么多苦。何况我们也确实拿它没什么办法，一头将近二十斤的巨猫，真想和你翻脸的话，还不一定谁赢呢。再大一点就约等于是美洲狮了。

由于从小的病痛，它虽然体型巨大，性格却很友善，从来没有欺负过来家里玩的小猫们。去医院和去宠物店洗澡时，看见别的动物一点都不紧张，还很想去和人家社交一下，它很自然地和狗子睡在一张台子上，狗子在对面害怕地惨叫。

我们和它们之间建立了一种有效的沟通方式。它特别开发出了一种只对我们说话的猫叫声（可能是学我们说话，都不像是猫叫了）。根据叫声长短，意思分别是：猫粮没啦，快点加上。罐头呢？鱼干呢？冻干呢？饼干呢？梳好毛了吗？可以给吃的了吗？铲屎的，猫粮空了，你怎么说？我上完厕所了，好开心，你去处理一下。你回来啦？带吃的了吗？我想你了。

这几年的冬天，我宅在家里，每天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它就会爬上来，在我身上找个舒服的地方躺下，完全不顾它将近二十斤的体重。有时除了它，另一只猫也会跑到我身上来睡觉。我身上就这么长出了两只猫，还都打着呼噜，还都在掉毛。

有时想想，和无忧无虑的它们相比，我身为人类，自由不得。而猫孩子呢，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玩，想挠痒就来蹭人腿，不开心了就挠挠爪，靠着卖萌就能混饭吃，简直实现了生命的最高梦想。很多时候，确实能感觉到猫对你的信任。它们把你当成朋友、家人、父母，当成不会伤害它们的人。对善意报以善意，对信任给予信任，对爱意回应以爱意，可能生灵之间这样是最自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