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来处，明去处

◆ 徐佳和

新春朋友聚会，有位行事一向先锋前卫的朋友穿起一条形制古朴的马面裙前来相见。只见长长的裙摆处点缀着织金纹样，前后平整的矩形裙门，使穿着者站立时端庄挺拔，落座时亦不易压皱，行走时裙裾微动，给人不流畅的现代美感。原来近段时间的文博热，让从前只能静静躺在博物馆的马面裙，在传统节日里被穿“活”了，也穿“火”了。就像三星堆里高鼻深目的面具，跳舞的胖胖陶俑嘴角浮现的腼腆微笑，青铜器上“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表情……文物上停留千年的“表情包”与现代生活现代情感相结合，深入人心。

中国传统文化的最佳传承与创新的前提，就是要做到知来处，明去处。马面裙，原来与马无关。“马面”一词，最早出现在《明宫史》中：“曳撒，其制后襟不断，而两傍有摆，前襟两截，而下有马面褶，往两旁起。”也就是说，裙子中间的裙门和周围的裙门重叠，两侧的细密褶裥可以在活动时打开，重叠部分被叫做光面或者是马面，所以被称为马面裙。马面裙起源于宋朝，是便于女子骑驴的一种裙式。专栏作家孟晖在《开衩之裙》中解释：“此类宋裙乃是由两片面积相等，彼此独立的裙裾合成，做裙时，两扇裙片被部分地叠合在一起，再缝连到裙腰上。”

一些出土的文物也有马面裙的蛛丝马迹，如山西晋祠彩陶中的一尊宋代侍女像上就有马面裙的影子。

不同时期的马面裙制作工艺不尽相同，明朝制的马面裙七幅布幅，到了明末，有的裙子增至十幅布幅，至清朝，女子依然在服饰上流传着明款。马面裙的布料亦有讲究，裙幅面料主要是由绸缎组成，不同款式的面料构成不尽相同。清朝的马面裙与明代的马面裙在面料上相比没有较大区别，虽然平民女子和贵族妇女都爱穿马面裙，但由于所穿之人的身份地位不同，面料也随之变化。

马面裙在色彩运用上大胆鲜艳，蓝色、红色居多，最大的特点便是上面的刺绣，明清贵族女子会选择在马面裙的裙门和边缘配以花草植物等纹饰。不同的纹饰图案还象征着不同的寓意，不同的花草代表着不同的品格与特征，例如莲花象征冰清玉洁，石榴葡萄象征多子多福，百合象征百年好合等，从侧面也反映出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

此外，需要注意的是，马面裙发明的初衷是为了方便骑乘设计的，非闭合式的裙子在风吹、走路或坐下时，裙片都会打开。因此，正式的马面裙并不能单独穿着，里面需穿衬裙或者衬裤。

在现代时装设计中，以马面裙结构元素为灵感的设计并不鲜见。一些设计师从马面裙的图案纹样中找寻灵感，将其变形重组后应用到自己的设计中；或者在结构上巧妙地结合马面裙的元素。早在20世纪80年代之初，戴安娜王妃在订婚晚宴上，就穿过一条艳丽的红色绸缎刺绣裙，带有马面裙的褶皱元素。

马面裙在现代人“不断认识、发现、完善”的循环中，从凝聚着古代文化的博物馆逐步走入我们火热的生活。人来人往的商场里、博物馆的展品前、热闹狂欢的年会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尝试在不同的场合穿着马面裙，被重新发现的马面裙，正在迸发属于这个时代的光彩。

当传统文化重返现代生活，回归实用，才能跨越种种偏见和障碍，得以传承。当标榜先锋与前卫的朋友也爱上了马面裙，也就意味着最传统的也就是最当代的，民族的就是国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