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生日的时候

施伟兴

每到生日，总会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困惑缠绕，想过生日，又怕过生日，交织纠结。等到退休赋闲的这年，妻子执意要为我过一个有仪式感的生日，理由是我一生都没过过像模像样的生日，60岁的生日一定要办；我还是婉转谢绝，理由很简单，忘记生日，就是忘记年龄，没有焦虑和压力，更有益身心健康。

过生日，对我们“50后”这代人来说，几乎不太当一回事，若真的要过生日，期盼能吃到一碗肉丝笋丝炒雪里蕻咸菜的浇头的面，就算是饱口福了，而能吃到大排浇头面，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奢侈。那时，我们只牢牢记住毛主席的生日，在12月26日这天，厂里食堂免费供应每人一碗排骨浇头面，那种兴奋难以言表。

工作后，有了工资收入，生活渐渐富裕起来，家人提出给我过生日，我也想圆一个过生日的念想，算是一拍即合，妻子就开始操办过生日的菜肴和邀请人员。她知道干公安的特殊性，便郑重其事地叮嘱：“到生日这天，哪怕有天大的事情，必须请假参加。”我回答妻子：“一定遵嘱。”孰料，生日这天，我换了便装刚离所，忽然接到领导命令，指派我去江苏追捕抢劫逃犯。警令似山是当警察义不容辞的天职，我毫不犹豫地返回所里，带上装备，与同事驾车一路飞驰……

虽然没能参加生日宴，但是赶来的亲朋好友还算理解，纷纷安慰妻子不用耿耿于怀。几次因为工作与生日“不辞而别”，从此，妻子再也不提给我过生日的事，若逢生日这天，能按时回家，妻子会给我煮面条，加熏鱼焖肉青菜浇头，并唤来女儿，为我道一声：生日快乐！

接近耳顺之年，我渐悟了许多人生的真谛，过生日，是件开心的事情，而错过生日，也是工作的馈赠。过生日是美好的，工作同样是美好的，没有孰轻孰重。那天，我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回所用餐，发现同事都在津津有味吃面，我有些诧异，便问道：为何今天都吃面？小刘说：“你忘记了今天是几号？”我才恍然大悟，今天是我的生日。所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凡是民警生日这天，所领导会安排厨房煮面，为生日民警庆祝。

退休之后，礼尚往来的事少了，生日也就渐渐淡忘了，若想起来，就吃碗面。周末的一天，我忽然收到手机短信提醒，查看是快递到了，我接收快递拆开包装盒，发现是一个精致的蛋糕，料想是快递小哥送错了，便戴上老花镜，再一次仔细查看收件信息，清晰无误地印着我的名字。

少顷，收到女儿的微信，才记起今天是我的生日，女儿在大洋彼岸特意为我订了一个生日蛋糕。我有些激动、感慨，过去，都是我们为女儿过生日，现如今，我们已不在乎生日，可女儿却记住了父母的生日。蛋糕虽小，“内涵”很大，其实天下儿女，无论走得多远，父母的生日，已经烙在他们的血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