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墨情

王凯红

好友游徽州回来，给我带来两块徽墨，正面墨名“墨皇”，上金，两边银龙花案簇拥，阴阳镌刻，错落有致。墨背一束竹叶栩栩如生，与墨块浑然一体。左下角，胡开文金色印章清晰可见。墨块两边注明：精细油烟、按易水法制、屯溪胡开文制，一看便知是块好墨。

俗话说，不懂磨墨，谈何书画？过去若喜欢书画，须先从磨墨学起。每当伏案挥毫，先置一方砚台，用砚滴加入所需之水，然后，大拇指与中指夹捏墨块、食指压住墨块顶部，或前后直推，或来回转圈数分钟，先磨去墨块表皮、旧迹，便于下墨，继而慢慢加快研墨速度，墨汁慢慢由淡变浓、由粗变细，磨墨要的就是这份沉稳。

古代文人骚客，懂得以墨养静，唯静才能有娴雅平和之心情，出来的书画方能栩栩如生。王献之五年磨尽三缸水，唯有一点像羲之。草圣怀素，种植万株芭蕉，以叶代纸，泼墨挥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成就狂草。公权年少，铭记教诲，写尽八缸水，砚染涝池黑，苦练一生，终成名。

那年，有幸与叶辛夫妇、孙文昌夫妇等朋友结伴相访徽州。慕名屯溪老街，觅得宣纸、徽笔、歙砚。然后专访老街不远的胡开文墨厂，为的是能目睹集绘画、雕刻和书法于一体的徽墨制作，领略源远流长的徽墨文化。墨厂不大，规模也只能算是手工作坊。制墨有两大工艺：炼烟和溶胶。桐籽出油，燃油出烟，油烟徐徐黏附于扣碗顶部，细细收刮后，入水去杂，晾干后需再储存两年，就是墨粉。取牛皮、牛骨胶，熬成糖浆样，加入麝香、珍珠粉等十几种名贵药材，形成溶胶。将胶与墨粉充分搅拌、碾压，形成饼状后，再由工匠重锤上万次地敲打，才能按大小入模，压制成一块块墨坯。经过充分阴干后，再修剪打磨、涂金彩绘，方成就一块好墨。

耳边传来砰砰作响声，顺音看去，有位工匠师傅正在敲打墨泥，翻来覆去，如同打年糕。见我们迷恋徽墨，师傅建议替每人特制一块手型墨：将墨泥放至手心，作握拳状用力后松开五指，墨泥块留下深深手指印。在墨块顶端，再嵌上你的属相图案，一块纪念墨块便做好了。师傅叮嘱，自制手型墨同样要置避光处阴干两年，以免开裂。

不知何时起，书画案前很少再见到墨块了。用墨汁替代，省去了磨墨时间。但没了磨墨，也就不再要求提笔前是否有平复的心情。但墨块的衰退，却让其收藏价值不断上升。一两黄金一两徽墨。称得上优等徽墨，一看墨质优越，烟细、胶轻、色乌、清香。二看墨刻精湛，图文鲜活、描金细腻。三看年代长短，如陈酿的白酒，越久越珍贵。好墨使用起来，只闻墨香徐徐，体型较大的墨块，还能耳感清脆之音，沾上徽墨，落纸如漆，万载存真。明代制墨家程君房说：百年之后无君房之人，而有君房之墨。

拥有这样的徽墨珍品，岂不同样拥有一份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