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璇的出道时间

王莫之

周璇出道于明月社，这一点，她在自述《我的所以出走！》中写道：“十三岁的那年，由章文女士的介绍，我就加入了黎锦晖先生主办的明月歌舞社，周璇的名字就是黎先生为我起的。”（《万象》，1941年第1卷第2期81页）这段文字有一处疑点，因为后世写周璇的传记、文章，甚至大量的影史乐史著作都坚定地认为她生于1920年、于1931年加入明月社。这两个时间相差11年，而非周璇口中的13。以前阅读《聂耳日记》就让人起疑，聂耳在1931年4月22日加入明月社（时称“联华歌舞班”），他的日记对社员以及来明月社串门的社会人士有巨细靡遗的描写，唯独周璇迟至1933年1月才登场。当然，这点旁证还不足以推翻她1931年加入明月社的“既定事实”，毕竟这种说法出自黎锦晖的自传《我与明月社》（1965年8月成稿）。

我最近读了一批周璇史料，从中找到一个更有力的证据。

《夜城》半月刊1935年8月创办于上海，主要登载女明星的照片以及她们的作品。周璇为创刊号撰文《献丑》，有这么一句：“在初中读完之后，我就加入了从前的明月歌剧团，不到两个月，他们解散了于是就进了金佩鱼先生和严华先生合办的新华歌剧社……”（《夜城》创刊号，7页）明月社解散，聂耳明确记载于1933年3月1日的日记，倒推两个月，即1933年初，换言之，周璇将自己从艺的起跑点定在1933年，那一年，她十三岁，与1941年的回望保持一致。

《献丑》还透露了周璇的其他逸事：“在学校里的时候，我对于歌唱和音乐已经发生了相当的兴趣，所以每在下了课或空暇的时候，不是嘴里哼着调儿，就是去捺着放在第六教室里的钢琴，那时候说出来可真笑死人，连1234几个基础声符多认不出来……”周璇喜欢弹弄钢琴，亦见画家丁悚的文章：“她那时见了社里所备的钢琴，当然十分喜好，私底下不时去弹弹弄弄，一次恰给王人美的哥哥人艺看见（人艺脾气很古僻，擅长手提琴），猛然一脚蹴去，直把她跌得很远的一扇门上弹住……”（《东方日报》，1945年4月1日3版）严华为她打抱不平，埋下爱情种子。《献丑》中不乏这样的情意：“后来严华先生退出了新华，我也就跟着他一块儿进了上海歌剧社……”她习惯早上七点起身，“吃过午饭之后，有时候到艺华公司去看他们拍戏，有时候跟严华先生一块儿研究研究歌唱”。

严华是周璇的首任丈夫，晚年回忆初见周璇是在：“一九三二年深秋的一个黄昏里。我吃过晚饭，正在明月歌剧社排练大厅外的天井里和音乐队员张其琴老先生闲聊，恰逢钢琴手人称胖姐姐的章锦文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小的姑娘走进来。”（山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8月版，291页）结合这对夫妻的回忆，周璇加入明月社应该发生在1932年底至1933年初这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