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中国人的诗意想象终于成了美好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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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时安

上海歌舞团创排的舞剧《李清照》，由朱洁静饰演李清照，王佳俊饰演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这是让广大观众热切期盼的舞坛大事。

期盼之一，众所周知，李清照是中国文学史上屈指可数的伟大女词人。她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气质高贵典雅。她是宋词中婉约派的杰出代表。一卷《漱玉词》情景交融意境空灵，充满女性独有的美丽忧伤的情调。近千年岁月的摩挲，越发地打动着当代人的心灵。期盼之二，上海歌舞团是我国最优秀的舞蹈团队，女主演朱洁静既有新时代女性的青春美，又内蕴古典韵味的气质。男主演王佳俊英俊、挺拔，且不乏淡淡的书卷气。加上朱洁静和王佳俊两人在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经过近620余场合作，舞台上彼此心领神会，能微妙地传达出人物内心情感的微波。他们出演李清照和赵明诚，是无可挑剔的“绝配”。

以往，一代女词人李清照的美好和内涵，我们一般都是通过她的词来感受的。人们心中的“她”都是经过想象加工的飘忽而美丽的意象。李清照存于每个中国人的想象中，是想象中伟大的、诗意盎然的存在。而她的人生则伴随着北宋末年南宋初年的动荡颠簸，经历了情感生活的强烈反差。而她一旦被搬上舞台，变成叙事的具象，往往会和读者的想象存在一道鸿沟。所以，李清照对所有舞台艺术，戏曲、电影、舞剧、音乐剧来说，都是一个充满诱惑但又严峻而极具风险的创作挑战。现在，舞剧《李清照》终于把我们想象中的意象，转化为舞台叙事中鲜活的具象。

在舞剧《李清照》中，我们感受到，上海歌舞团的朱、王的气息与北宋南宋之交文人夫妻李、赵的气息，隔着近千年时间长河遥相呼应。舞剧从“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如梦令》始，以“欲将血汗寄山河”的《上枢密韩肖胄》走入尾声，中间贯穿十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她的前半生，生活安逸优雅，遇到如意郎君，书斋共读，书香盈屋，撰写《金石录》；后半生，赵明诚不幸去世，又遭靖康之变，她的生活发生急剧变化，后来又碰到“渣男”张汝舟，还遭遇家暴，历经人生坎坷。该剧以诗词不同的审美旨趣，既演绎出一个不识愁滋味、一川闲愁的少妇，又展现了一个家国情怀觉醒，“倜傥，有丈夫气”的女中豪杰。特别是她和丈夫赵明诚一起收藏的大量文物和金石，在南渡逃亡过程中流失，但她还是凭借着自己文化传承的使命和深厚的文化积淀，完成了传世大书《金石录》。朱洁静上半场舞蹈律动幸福、舒展、甜蜜，而到下半场则十分激越，这不但演绎了李清照前后反差强烈的人生，也袒露了词人精神、情感世界的波澜起伏的变化。王佳俊则奉献了原先被李清照光芒遮蔽的文人赵明诚鲜为人知的人格复杂性。

全剧在独有的宋代美学色彩的笼罩下，不时飘逸着缕缕宋韵。舞蹈、音乐、舞美、音效，整体感很强，带有鲜明的视听美感。

第一次在剧场与观众见面，舞剧《李清照》达到了预期的创作目标。当然，也还有修改提高的空间。目前线性的叙事过程中的写实内容略显复杂和密集，可能要更加块面化，从而腾出空间，更加内心化，以更丰富而动人的舞蹈段落，细腻深刻地展现李清照内心世界微妙的心理和情感变化。甚至可以由其词作境界的舞段来揭示其心境中的波澜起伏，也就是减少哑剧性宣叙调的叙事舞段，强化心理情感的咏叹调式的舞段。相信第一轮四场预演，经过进一步打磨后，我们将会看到一个光彩夺目的舞蹈形象——李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