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月说荷

抒敏

农历六月，炎炎盛夏，荷，临水而生，滋润丰盈，像青春少女，能掐出一汪水来。纤细的荷枝顶起硕大的盖子，在水面之上相拥相握，窸窣有声。荷叶间探出红色、白色的荷花，亭亭玉立，似仙女翩然起舞。轻风过处，荷浪翻涌，绿意、水气和清香混杂在一起，弥散开来，笼罩着整个池塘。

荷，有一种书卷气。

最早咏荷，出现在《诗经·国风》里。“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此为历代荷花诗词滥觞。唐代诗人王昌龄，写莲的高手，《采莲曲》中句子，“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花人相互映照，创设了一种人花难辨、花人同美的优美意境。宋代诗人杨万里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名句。

说荷，不能不提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他夜晚漫步荷塘，如水的月光汩汩流淌，幽静的自然美景与平和冲淡的心情契合。在如诗如梦的月光下，自然“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季羡林先生的《清塘荷韵》呢，写他在北大燕园种荷、盼荷和赏荷。他种下“石莲子”，第一年、第二年，都是悄无声息。到了第三年，只看到池塘中绽开了几张稀疏叶片。到了第四年，在不经意间，池底却有了轰然勃发，最后荷叶喷薄而出，乃至蔚为壮观，令人惊叹。淡淡的笔触，却表达了深深的哲思：美好的事物，并非一蹴而就，而要学会等待。

以荷入画，也有诸多名家。

南宋吴炳《出水芙蓉图》，采用俯视特写，描绘出水的一朵荷花，衬以绿叶，还有三枝荷梗，表现荷花的雍容和出淤泥而不染的特质。清代八大山人画荷，另辟蹊径，以败荷残叶入画，尽显凄凉冷漠。更令人称道的是，张大千擅长画的荷，人称“大千荷”，被誉为“古今画荷的巅峰”。

荷，还有烟火气。

凡有池塘，人们多会种植荷花。人们将荷花、荷叶与清水蒸煮，当作茶饮。藕，藕粉，是传统滋养食品。莲子，既是食材，又可入药。冰糖糯米藕，在燠热的季节，夹食一块，温润、清凉会在腹中缓缓升起，那是人间至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