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前方有新的风景

◆南妮

外卖员高志垒做了一个月的“抢单王”，拿到15000元的工资后，还是放弃了每月需要还贷15000元的新房子。电影《逆行人生》于高志垒一家老小5口人在街边露天小桌子上吃晚餐，对“大房子终于换成小房子”表示心满意足中而结束。这种选择自然是明智的。你不能保证每个月都是“单王”。辛芷蕾扮演的妻子肖妮微笑着说，这像她小时候住过的小房子，她喜欢。与她小时候有所区别的是，此刻，一家人捧的是一次性塑料外卖盒。

取货，收货；道路，门牌；超时，抢单；差评，打赏……外卖骑手争的是电动车的速度。影片中高志垒工作的“吃货外卖站”分五个等级给外卖员评分，核心也是速度——谁在相同的时间里拿到最多的单，意味着每一单他的效率高于他人。

即使你是活地图、快骑手；即使你是把“路路通”研究透的AI，但是有些东西是必然会出现意外的。门牌的不规则，新旧之路的变化，收货者的疏忽……高志垒与杨大山，比拼“单王”最后的两位，杨大山爬上了18楼后，三扇铁门都是紧锁的；高志垒的送货地是震耳欲聋的歌舞场，在喧哗声中找货主还要有目标感，三扇不能打开的铁门，只能是“失时”的冤门。

你快，人家也要快。对外卖员致命的就是突然飞驰而来的车子。《逆行人生》中虽然只有一位是残了一条腿的外卖员，但几次撩倒人的庞然大车仍然令人心惊。

铁的车子，硬的骑士，争的方式，送的却是柔软的食物。这种反差便是时代的绮丽。抱怨人们都不做饭了，吃喝马虎、快餐终身，有意义吗？没有意义。进食链接的高速，帮助完成职业的高效。就像如今再好的画家，也画不出古人的山水。悠远旷达的日子没有了。影片末尾，于和伟饰演的企业老总也在吃“吃货”送的外卖，那是讥诮的一笔。麻辣鲜香甜美、固体液体半固体，城市的后方是一个总厨。为了满足进食链的高效之需，火热的外卖与外卖员应运而生。“快餐战争”催生了速度侠和神奇兵。“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农耕程序得到了工业化改写。

如果仅仅将《逆行人生》看作一部励志片，那太简单了。在影片关于外卖技术的一幕幕图示中，你分明感到，外卖行业只是现代行业中的某个辛苦象征。默认改行的沉重，便接受了理性的诗篇。

“劳动是光荣的。”高志垒的老父亲终于不再为大学毕业的45岁的儿子送外卖而生气。“有一天，时代的红利没有砸向你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办？”徐峥的演技一如既往地自然立体。他让你觉得，这个高志垒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作为一个对家庭与亲人负责的人，既定的职业轨道突然出了问题你该怎么办？“不怨天尤人，不自我怜悯。”美国电影《点球成金》中，哈佛大学金融专业毕业的高才生，替棒球队队员算得分，也把他的铁饭碗捧得牢牢的。

内卷之卷，盛开于世界范畴。内卷逼创意，内卷出英雄。《逆行人生》中最感人的是卷中之情与卷中之乐。外卖员彼此之间既竞争又友好的关系，闪现于各种生活场景与细节，平和、真实，富有感染力。意外不断出现，美好的人性也不断出现。关心伤者，照顾弱者。他们没有办公室政治。

为了你美好的人生，你总要拼命，习惯的方式未必是最好的终极，逆行有新的风景与新的伙伴。房子由大变小，工种从白领到蓝领，但逆行人生也会有治愈。高志垒的糖尿病不治而愈，是编导善良的愿望，也是寄托了一点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