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强的丝瓜

叶青

今年苏浙沪又遇持续高温的酷夏，我挂念上海闵行区金汇南路孙老师家小院子里的丝瓜，又会经历怎样的考验？

二十多年前在上海举办的一个主旨论坛上，我认识了当时同在妇联系统工作的孙老师，我们一见如故，分开后仍保持密切联系。有了微信后，更是见屏如面。2022年春天的一个周末，孙老师发给我三株丝瓜的照片。丝瓜种在她家一楼公寓小庭院花坛上，花坛不大，外立面贴着瓷砖，三株丝瓜苗都有两片长开了的叶子，中间一瓣毛茸茸的叶心正探出嫩头，有“百卉已萌茁”的景致。融融晨旭中，它们似用吃奶的力气，吮吸阳光和春风。背景隐约可见一排鹅卵石筑起的花墙，种着青葱、韭菜等绿色蔬菜。

我对丝瓜情有独钟。小时候家长常用冰糖炖丝瓜的土方，给我们清热止咳，润肺去燥，甜滋滋的汤液似乎喝完了，但用调羹压一压又渗出一汪甜汁。渔村人还喜欢在一锅鱼丸汤上铺一层滚刀丝瓜，让丝瓜在汤上狼奔豕突般欢腾，鱼丸汤多了清香的复合口感。丝瓜炒花蛤，丝瓜炒蛏子肉，也是消暑的好滋味。

那一段时间，孙老师除了研究家谱，就是陪伴丝瓜。她说有一天亲眼看见丝瓜主蔓上分蘖出三四根细如发丝的触须，转瞬间卷起细密的圈圈，像一串串连续不断的句号，在风中摇摇欲坠。可一早醒来，发现它们早已挂在几十厘米高的竹篱上，如攀岩达人，在半空把手中的缆绳一甩，飞爪钩死死扎入岩石缝隙里，真是太神奇了。

孙老师更加认真给丝瓜浇水、施肥、松土。丝瓜藤已爬满丝瓜架，夜幕降临时，喇叭状的花朵在路灯照耀下寂寥而夺目。清晨，蝴蝶扇动着翅膀、蜜蜂嗡嗡飞舞，孙老师与它们一起为花朵授粉。她用棉签粘上雄花粉，敷在雌花上，一朵都不落下。太阳落山后，她又屈腰躬身在丝瓜架旁，把攀爬时分出的多余叉蔓剪去，每株丝瓜留一根独秀的藤蔓，深深扎根于大地，日日粗壮。

丝瓜生长旺盛期，孙老师想给它们“进补”。之前是把鲫鱼和鸡鸭的肚肠埋到泥土里，再用洗鱼和洗鸡鸭的水浇在丝瓜地上，如今网购用来养花的鸡粪羊粪派上用场。不久后，瓜藤上陆续挂起果实，小满那一天是种下丝瓜的第五十五天，孙老师急切地摘下16根还没完全长开的丝瓜，分给楼上的邻居。

随着气温升高，丝瓜挂满瓜架，一茬又一茬，她拍了一段视频发我。满架子丝瓜葱茏葳蕤，憨态可掬。有笔直挺拔的修长身材，也有大腹便便的臃肿态，最多的是垂直下挂如巨大感叹号，比娄师白的丝瓜写真画还生动。

之后，强烈的高温天气又给丝瓜出了“难题”。日灼病和焰火般烈日使庭院里的青葱小菜纷纷枯萎，孙老师择枯叶、病叶，每日加大浇水量，三株丝瓜坚守了叶对根的深情。

台风来了。孙老师家门口丝瓜架上下起伏，如荡秋千。这时本该拆丝瓜架了，但她说，今年的丝瓜不同一般，经过了此前种种，还怕什么狂风骤雨。她要把顽强的丝瓜留在架子上取种，来年让它们孕育更加蓬勃的景象。

丝瓜满腹丝络，就像人与人，人与自然之物之间千丝万缕的牵挂。这不，今年她又种上葫芦瓜，门口挂满吉祥和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