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8日 星期六
常识 重塑(纸本水墨) 公公丰子恺与巴金 在南方遇到的树 侘寂风与残缺美 花谢春归人不归
第13版:夜光杯 2024-12-03

花谢春归人不归

郭梅

10月16日,微信群里突然报告一个噩耗:翁敏华老师走了!震得我一霎儿惊,一霎儿痛,一霎儿泪!不敢信,不愿信,又不得不信……

这些天来,任我怎么努力地回忆,都想不起来我是哪一年在哪一次学术会议上认识翁敏华老师的了,但她的音容笑貌却无时无刻不和我在一起——清早洗漱,仿佛听到她打电话说“一起去吃早餐吧”;打开电脑,仿佛收到她关于我求助的某个问题的解疑;到夜来,更是难忘曾多次和她漫步月下或桥头、水边,谈戏谈曲谈人生。当然,更多的时候似乎是我静静地听翁老师谈,谈她的知青生涯,谈她的学术经历,谈她和我都喜欢的昆曲和评弹,还有旗袍,谈人生的遭际和感悟……

印象最深的,是在榆林的散曲会议上,在翁老师的提议下,老师们掀起了互相用曲牌名取雅号的热潮。翁老师笑称自己最喜“淡淡妆,天然样”,懒得描眉打鬓,便自号【懒画眉】,还顺便把【落梅风】【梅花引】指派给我,让我选一个。我很开心,告诉她,我上一个QQ名是【步步娇】。翁老师故意嗔怪戏谑道:“何必以后,现在改不就是了?!看你一贯大大咧咧的,哪里能【步步娇】得起来?”还没等笑岔了气的我缓过来,翁老师已经上台去给大家唱评弹《情探·梨花落》了:“梨花落,杏花开,桃花谢,春已归,花谢春归你郎不归……”我明白,她其实是在给我解围,因为大家本是起哄要我唱,而她深知我是“纯理论”派。

时隔多年,翁老师唱《梨花落》唱《牡丹亭·游园惊梦》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幽幽的,真好听。她总说,你也应该学会拍曲子,咱们搞戏曲的,这其实是必会必考题。可我疏懒成性,总是嘴上诺诺,却迟迟未曾付诸行动。翁老师倒也并不见怪,也从没拿我真正当学生小辈看。约饭约散步甚或在会前约一起参会,再是寻常不过。有一年在临汾参加山西师大的会,一起吃宾馆的自助早餐,记得我俩都很喜欢一种软饼。翁老师点评道,这北方就是有意思,山水脾性是硬的,做的面饼却是软的。我接过话头建议道,那不如回去写篇散文,就写这软饼,如何?——翁老师和我除了常常不约而同穿旗袍,还都喜欢写点闲散的文字。

印象里,似乎翁老师还没来得及对我的建议做出反馈,我就被老虎菜呛到了——稀粥区域的佐粥小菜不少,其中有一个的名字很有意思:老虎菜。我不知深浅,只觉得花花绿绿怪好看的,就搛了一点点尝尝,不料被辣得眼泪直流,这才明白原来那是各种辣椒和香菜、葱等辛辣食材的混搭,名曰老虎菜,还真是如假包换名副其实形象得紧。翁老师见我狼狈,赶紧塞给我一个软饼“解辣”……

最后一次见面似乎是在内蒙古,我因为有课,提前离会了,还挺遗憾不能和翁老师一起去看草原。翁老师后来说,天气不好,看草原的心愿没能达成。当然,我明白,这既是事实也是对我的安慰,因为翁老师总是那样的体心贴意,就像巧手的她送给我的手机套,深浅恰好的紫色嵌着明媚的鹅黄,蕴藉雅致,正配我当时在用的一款紫色折叠屏手机——真难为她还记得我手机的款式、颜色,专门钩好了带到会议上给我。

翁老师,您送我的手机套,我一直没舍得用,就放在书房抽屉里,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下;翁老师,您知道吗,这几年我时常在副刊上看到您质朴乐观豁达的美文,有时恍如跟随您夜宿王季思先生的书房,有时又仿佛跟随您游赏苏州的春色秋光,总觉得您已战胜病魔,下次会议就能重逢……梨花落,杏花开,桃花谢,春已归,花谢春归人不归。翁老师,总是替我解围、解惑的翁老师,何时归来?!

放大

缩小

上一版

下一版

下载

读报纸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