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景南与阳明年谱

汤文瑞

束景南教授是当代王阳明研究大家，著有《王阳明年谱长编》（四卷本，2017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全国优秀古籍图书奖”一等奖，下文简称：束谱）等著作。当代人要了解王阳明的生平与思想，不妨看看束教授的著述。

关于王阳明的历史地位，曾国藩有一句话：“王阳明矫正旧风气，开出新风气，功不在禹下。”束教授认为，“中国古代思想史上，有三位影响最大的人：孔子、朱熹、王阳明——他们从不同方面发展了儒家思想。”他“遇上”王阳明，是在南京大学读大二那年，一次逛夫子庙，买到一套民国版《阳明全书》，后来虽辗转各地，此书却一直随身携带。20世纪70年代末，他考入复旦大学跟随蒋天枢读研究生，“余时已暗有不自量力欲为阳明作年谱、大传之心”。

按束教授的说法，“余十余载上下求索，不惮烦难为阳明作年谱，无他，盖欲扫除五百年来误说迷案空白，为阳明学研究提供全新研究资料，全新史实考定，开拓阳明学研究新空间……”束谱凭文献说话，据史实立论，爬梳了两万余种史料，破译王阳明生平与思想方面诸多历史悬案。

束谱的撰写体例是先按时概述王阳明生平行实，然后列举相关的王阳明诗文和其他史料，再以“按”的形式对所引文献进行考辨，对前人讹谬之处多有订正。如单就厘正王阳明弟子钱德洪的《阳明先生年谱》、邹守益的《王阳明先生图谱》，就达上百处之多，甚至对谱主所言之事也有所辨正。如在明正德二年八月条下，关于王阳明被贬贵州龙场驿，途中遭刘瑾遣军校追杀，他投海后遇仙人救起，驾飓风入闽，上武夷山遇虎不食之神话。束谱指出钱、邹之说，“皆阳明（《游海诗》）所自造之子虚乌有之说”。其实这是王阳明为佯狂避祸，自己虚构的情节。束谱通过绵密的考订，剥离《游海诗》中的云遮雾罩，留下真实的信息，从而把王阳明“还原”为一个“人”。束谱对文献中不清楚的地方，如“崔伯欒”其人，则注以“无考”，不强作解人。体现一位学者“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精神。

然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欣闻束谱即将推出修订本，因时常检读，遂将我往岁发现的一个小小问题，反馈到出版社。编辑回复说：“我在束先生原来的说法‘为’前加‘或’字吧，作推测讲。具体情况如何，留待后来学者解决……”编辑的这个处理既表达了对学术成果原貌的尊重，也体现了对读者意见的重视。期待未来学术界能在束谱修订本的基础上，将阳明研究继续深入推进，这或是对束教授最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