贮贝器和摇钱树

李伶

2024年的最后一次自驾，走了一圈滇西环线，最后回到昆明，在云南省博物馆收尾。

很多博物馆设置一般比较类似，云南省博物馆却另辟蹊径，以5亿年前的云南虫、百万年前的元谋人为开篇，从生命的起源出发，以一枚尘封千年的滇王金印、三座古塔的记忆，铺陈出这个多民族共生区的历史文明。

令我印象最深的当数青铜贮贝器。

贮贝器，顾名思义——“贮藏贝币的青铜器”，通俗说法就是“存钱罐”，在古滇国象征着王侯贵族的财富权力地位。据说两千多年前，在滇池地域有一个古滇国，处在高原山区，属内陆国，离大海很远，于是十分罕见的海贝如同金银一样珍贵，当作货币使用。贮贝器被发现也是作为一种礼器随葬于规格较高的贵族大墓中，比如李家山出土的25座墓葬就有约24.7万枚海贝！众多贮贝器的铸造难度和艺术，代表着当时的生产力，各种生活场景的呈现，可见当时社会的繁荣，弥补了缺少文字记载的那段历史。

一直到现在，古滇国都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众多出土的青铜贮贝器内容丰富多彩：“四牛鎏金骑士贮贝器”特别吸睛，收费讲解员甚至认为身佩宝剑的鎏金骑士是滇王；“杀人祭柱场面铜贮贝器”鼓上祭祀场景中共有52人，据说祭礼曾长期存在，有趣的是，大部分人在利用祭祀场所进行贸易交流；“贡纳场面青铜贮贝器”表现了部落首领向古滇王纳贡的场景；“八牛贮贝器”八头牛形态各异、健壮有力，牛角直指天空，是财富的有力证明……有人称贮贝器堪称“微缩版的滇国人文自然史书”，它也是云南青铜文化的瑰宝。

李家山古墓群遗址在玉溪市，离抚仙湖不远。抚仙湖是云南省第一深水湖泊，风光明媚景色优美，拍出过我最满意的个人照。21世纪头上，一位专业潜水员在抚仙湖东北面水下发现了一座神秘的古城。后来考古队来了，央视也来直播，但都不了了之。有传说湖底可能是失传的古滇国，那么，李家山古墓群在附近也就有相关联系了。也许，这就是沧海桑田吧。

有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摇钱树”同样也是特殊的陪葬物品，在东汉时期以成都平原为中心的西南地区曾流行。它其实是一棵青铜树，古代叫“柱铢”，后来因装饰大量方孔圆钱而被当代学术界命名为“摇钱树”。在四川省博物馆里，很多游客看到这三个字便发出惊叹声，拿手机拍摄转发，感觉像过年找“福”字。

当然，有“摇钱树”的绝对是富有家族，是身份地位的象征。绵阳博物馆收藏有一株完整摇钱树（川博只有照片），高198厘米，造型生动优美，保存完好，是迄今我国出土的最大摇钱树。

专家认为，巴蜀文化中对树的崇拜独树一帜，认为它是众神通天地的天梯与日神的栖息之所。很多出土稍早年代的摇钱树叶片上都有与各民族神话传说相结合，并演化为社柱、树神的透雕图案。随着时代的变迁，叶片上透雕的大大小小钱币造型取代了之前的各种神话图案，从对神的信仰开始变成对金钱的崇拜，那些给人间带来光明的日神之树，被财富金钱高于一切所取代，甚至更为现实地变为人们日常使用的灯具（脑补吊灯）。

孔方兄已成为老古董，我们现在更喜欢手机虚拟操作交易。作为一种金钱的象征，安静躺在博物馆里的贮贝器和摇钱树，如今以张扬的“财富帖”形式，生动描绘了很远很远以前，那些热闹而残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