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对自己太好了”

吴联庆

在巴黎住的时间长了，掌握到这样一条规律：某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圣诞节或夏日假期，但早晨外出时发现，原本车水马龙的道路上车辆变得稀少，地铁上的座位突然空空如也……查日历吧，这天肯定是个什么名堂的节日，还有许多城市或地方性节日，如葡萄酒节、夏至音乐节、扇贝节等，如果这些节日碰巧在周四，那么周五也顺带休息，即法国人的最爱：搭桥。翻看法国日历，红色的休息日遍布在一年的12个月份里，就像一盏盏红灯亮着，告诉赶路的人们踩刹车，停一停。法国人的工作和生活是完全分开的，算上“搭桥”，一年有近150天的假期。他们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严格遵守上下班时间和双休制。法国人认为，陪伴家人比工作更重要，节假日必须放松身心。拼命工作被绝大部分人所否定，人们都更看重个人幸福，法国人工作的目的是生活。

如果要找法国人办事，不管是预约个人的全科医生，打疫苗，提交社会福利申请或居住证更新，最好提前一个月或至少两周发邮件，因为他们无一例外都回复得慢，每个法国人的内心都有一种稳稳的松弛感，仿佛定海神针。办事拖当然只是表象，缘于心态的松弛，工作没有压力感。我家有人在巴黎拉德芳斯的一家公司上班，每天午餐和两次喝咖啡时间，累计2.5小时，优哉游哉。他们认为工作是无限的，生命是有限的。与我们的严于律己不同，他们奉行宽以待己，也不严于律人，都慢慢来。法国人对中国人的勤奋感到惊叹，如果要牺牲休息时间而换取财富，大部分法国人都不接受。不同国度间也可能存在一种“时差”。譬如中国人对“准时”的理解是，约定几点就是几点，误差值在几分钟吧，如果晚到五分钟以上，属于迟到，出于礼貌要打招呼。但法国人认为，过15分钟到也属“准时”，没有迟到。他们亲朋好友之间聚餐或相约喝咖啡，有15到20分钟的延宕宽容，无人在意这个“准”，约定俗成。

有一本法国畅销书名为《你好！懒惰》，书中的所谓“懒惰”其实是个中性词，“慢”的代名词。作者用略显夸张的笔调，论述法国人的工作观，也强调效率。他们觉得家庭、幸福感和健康比财富重要。法国人平均每5周至8周即安排一次度假。如果连续工作三个月没有出外度假，则会惶惶不可终日，若有所失，甚至在邻里朋友间也羞于启齿，临近情绪崩溃。法国人度假归来，最令对方愉快和受用的一句恭维话是“你晒黑了”。而我常常忍不住对法国朋友说的一句话是：“你们对自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