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平观六景

明德

甲辰暮秋，我和夫人慕名畅游了苏州西郊天平山景区。此山旧称赐山，盖因宋仁宗曾将其赐予了北宋名臣范仲淹。在我看来，皇帝赐范公一座青山，而青山赐游人六类美景，即枫景、水景、山景、石景、城景和湖景，涉及历代文人评骘的龙首望枫、万笏朝天、山留鹦鹉等诸多胜景。当然，随着时代的嬗变，这六类美景的内涵也发生了巨变。

是日游人如潮，不断涌入景区。在御碑楠亭之隈，在乾隆御道之上，在宛转桥之堍，在高义园牌坊之侧，在荷塘、十景塘、饮马池、桃花涧等陂塘之畔，赏枫者骈肩叠迹。枫以水而俏，水因枫而美。红枫树影倒映在放生池，金色叶片飘落到睡莲池，充满了诗情画意。枫景水景又和北面山景彼此映带，魅人醉人。许多游客从汀岸摭拾一枚枚红枫落叶作道具，轮流迈上白云池里的踏步石，让同行者抢拍在水一方欢享良辰的自己。时值寒秋，天平山庄前被形容为万丈红霞的明代古枫林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百余株树龄420多年的高大乔木枫香和范仲淹铜像巍然屹立于斯。这些寿星树树皮古朴遒劲，树身粗壮颀长，树冠翳空蔽日，叶呈三角状，摇曳生姿，色如五彩云，妩媚动人。该景区近40年来在古枫林外围栽种的数千株小乔木红枫又为天平枫景平添了片片绮霞。

而后，我们俩和绝大多数游人选择从天平山南麓徒步攀登这座自然之山兼人文之山。人们踩着凹凸不平、时宽时窄、厚薄不等的石磴走在陂陀蜿蜒的山径上，时而经过青峰亭，时而越过飞来石，时而挤过一线天，跫然足音回荡在回音谷之中。行至山腰望枫台，我们凭栏俯瞰到了方才在山下只能平视和仰观的斑斓枫叶。与土山不同，天平山是亿万年前造山运动堆叠花岗岩后天然形成的石山，难怪我们在九折山嶝上发觉漫山遍野均是卓笔峰等难以赀计的嶙嶙奇石。奇异的动物石景则包括栩栩如生的鳌鱼石、卧龙石、鹦鹉石、蛤蟆石等。山上石林漠漠，森林莽莽，草木蓁蓁，扎根于石径旁、石罅中和石崖上的朴树、薜荔、箬竹、鸟不宿、窄叶梣等构成的植被展现出了超强的生命力。

我们和上山探幽者在中白云亭小憩后，双腿登山模式开始切换到四肢爬山模式，因为前方惊现数十米长、无法铺设台阶的山坡，一块块半隐半露的庞然巨石虎踞于此，挡住去路。然而，无人视其为畏途，大家拉着枯株、抠着石缝或拽着葛藤手脚并用地踏石攀爬，我俩身后的一个小伙子边爬边对同伴说：“这才是真正的爬山啊！”记得2021年我们一家手脚并用爬的是贵州梵净山极其陡峭的红云金顶，而爬天平山这段石坡无异于攀岩。“攀岩”结束后不久，众人气喘吁吁地抵达了“极目澄怀”摩崖石刻处，此地是一个渐入佳境的宽敞山坞，视野开阔，但可览无限风光的山顶尚有180米之遥。余勇可贾的游客们接续攀缘，终凌绝顶，遂攘臂欢呼。绝顶名唤望湖石，其上还有一面照湖镜（实为磐石）。斯湖系指烟波浩渺的太湖，我在巅峰骋目远望，还望见了秀逸的寿桃湖，同时发现“天平”四周名山绵亘，如狮子山、灵岩山、穹窿山、天池山、白鹤山，等等。除了旖旎的湖光山色外，我在最高巉岩还饱览了比唐宋元明清更美的城景。瞧，山下闾阎扑地，广厦万千，厂房俨然，苏州高新开发区的琼楼玉宇奔来眼底。

折返山陬频回眸，欲别天平情缱绻。出景区前，我俩在第31届天平山红枫节市集上选购了一只心仪的枫叶形文创产品留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