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全家福”

王蔚

欢快、隆重的上海年夜饭，是要以一锅丰盛的汤收官，之前的冷盆热炒似乎都形不成高潮。这道汤无论是放在砂锅、搪瓷锅、不锈钢锅里，或者直接把电烧锅端上桌，上海人喜欢称它为暖锅。逢年过节，这道暖锅又有一个温馨美满的别称，叫“全家福”。

蛋饺是“全家福”里当仁不让的主角。最晚到小年夜，哪家不做或不买蛋饺，好像这个年就过得有些匆忙和随意。挑灯做蛋饺，是厨房里的年味。正如张爱玲在小说《半生缘》里描述的“蛋饺是元宝”，或待客送亲，或留作家人，皆宜。

若论“全家福”里的最佳配角，那是要颁个集体奖才行的，它们分别是肉圆、鱼圆、粉丝、菠菜。其他可以入选“全家福”大家庭的，还会包括熏鱼、河虾、火腿、咸肉、鱿鱼、肉皮、冬笋、鹌鹑蛋、百叶包、大白菜等，但基本上都是些跑龙套的角色，有了蛮好，少了也无所谓。

现在有些人谈预制菜“色变”，这其实大可不必。说白了，“全家福”里最多的就是半成品。没有家人提早两三天预制一堆食材，真到吃年夜饭时，要么手忙脚乱，要么草草应付。

冯骥才说：“过年的心理是年货要备得愈齐全愈好，以寓来年的丰足。”鲁迅在《祝福》里描绘鲁镇过年前女人“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地洗”。这样的忙碌多半是为了那顿充满仪式感的年夜饭，是为了“全家福”所代表的和美团圆。

菜过五味，最后在小碗里拣一个蛋饺、一个肉圆、一点粉丝和菠菜，还要盛一点汤，这样的年夜饭才吃得圆满。“全家福”是年夜饭里最具海派特色的大菜，就像综艺节目里最能压得住场面的那位明星。

年夜饭浓缩了一家人对幸福的向往。很多上海人都会说一句宁波老话，形容端上桌的“全家福”火热踏踏滚。此时，心里的暖意与激情都达到了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