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上路

一箫

傍晚，走出地库的瞬间，一阵阵甜津津的香气扑面而来，正打算驻足赏花，“麻烦你帮我看看车后的距离，好口伐？”是在跟我说话？我顺声望去，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一辆车，车窗已降下，里面的女士朝着我说话。“哦，好。”我答应着，并热心地指挥起来。倒了多次，不是车身斜着，就是离右侧过远，无疑是个新手，就算借助旁人力量，也无法精准倒入车位中。这时看得出她急了，方向盘在胡乱地打；我也急了，随口蹦出一句：“你介意我来停？”似乎她早就在等我说这句呢。“好的。”“放P挡，下车。”她松了保险带，从车里“跳”出来。我上车，先看驾驶室内的操作盘，调整了后视镜，脚踩刹车，挂倒挡后退，方向盘向右打死，在右侧后视镜里看到车身和库位线接近平行，脚踩刹车继续慢慢向后退的同时，回正方向盘，一把成功入库。下车我还不忘和她聊了几句，“没熄火，座位可以调高些，后视镜也调一下。新手？”“好的，是的。”“别急，多练习会好的。”“谢谢。”“不客气”。

我帮她，也许是出于女人真正懂得女人的缘故；也许是触景生情，想起驾校出来后我的那些驾车经历。新手由量变到质变的成长，如岁月沉淀写就的书卷，是对自我能力的一次次肯定。

二十一世纪初，刚从驾校出来的新手司机在周末都会被带去偏远的、几乎没什么车辆和行人的断头路去熟悉车况和接触道路，副驾驶坐的往往是家属。我也是如此。从我坐进驾驶室，家属开始教我检车、热车和行车过程中等等的注意事项，恨不得要把所有的开车经验都传授给我，可以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细心和耐心。但车一开动，他的耐心随之消失，不是责怪我该加速时不提速，就是数落我没有方向感。这种环境下，我已经没有了我自己，全然成了个木头人，他说什么，我跟着做什么。可这之间是存在时间差的。一次，他看到路口的绿色信号灯在闪，说了声“过”，而此时的车速仍在15迈，车离停止线还有20米；等我听到，再反应，信号灯已是黄灯，车头在停止线的刹那，信号灯变红。批评声又一次袭来，终于我也不买账了，辩解说，交规上明确规定“路口速度应该减速”，如换成在真正的道路上，我就违章了，可能还会导致事故发生。

这次后，我本能觉察到，这样的“练车”其实收效甚微。不仅丧失了属于我的判断力，更重要的是压力过大，产生厌烦心情。甚至有时想，有他会开，我完全可以坐享其成呀；然而另一个我却在提醒我，不要过度依赖。想要驰骋的自由，必须要摆脱驾驶的恐惧和克服自身的局限。鼓足勇气我提出：要独自上路。

纸上谈兵易，实践难！第一次自驾的机会来了，是同事结婚，让我早点过去帮忙。打扮漂亮的我上了车，启动车子挂挡，点油门就走。就感觉车身动起来没有之前那么顺畅，拖泥带水的。好在车没出小区，靠边停车求助吧。家属电话里第一句就问：“仪表盘上有什么？”“有个红色的感叹号亮着。”“放开手刹。”哦，原来如此。“看仪表盘啊，同志！”晓得他对车是格外爱惜，既然犯错，虚心接受。

第二次自驾，是去一个公交不达的大厦办事。那时没有导航系统，都是事先翻阅地图并记下路名来辨路的。没想到，看似复杂的事，我很简单地做成了，既找到了大厦也顺利办完了事；可准备驱车折返时，问题出现了：车开上斜坡后，熄火了。当时开的是手排，离合器、刹车、油门，弄得我手忙脚乱，车还是没有动的迹象。正当我开始要不冷静时，有人在敲玻璃。摇下车窗，见是一位男士，开口第一句：“新手？”“是的。”“我是你后车的驾驶员。挂P挡，拉手刹，下来。我开你的车上去，你走上来。”我照做了。车轮在减速带上发出的咯噔咯噔声，和他猛踩油门后的轰轰声在车库中回响，很快就传来关车门声。他顺斜坡下，把车钥匙交还给我，对我说了句：“记住了上坡加速，永远挂一挡。”对呀，我是在坡道上换二挡后才造成的低级错误。感谢这位热心人。

经历了这两次新手独立上路所遇的问题，我的驾驶技能比在驾校长进了不少，也让我真正理解了实践中获得的新知和经验才能真正帮助自己提高能力。我开始适应了雨天和夜间甚至恶劣天气下驾驶；万一遇到交通事故，我也会相当冷静地按规定模式处理。慢慢地愈发感受到，安全驾驶，是一种责任。如今的我已是一名拥有二十年驾龄的“老司机”了。今天仍不乏有人爱语带贬损地来一句“女司机”，真实情况是：只有“新手司机”和“老司机”。

每每握住方向盘，以自己喜欢的速度和舒服的节奏前行，有蓝天、有树影，还有内心的鸟鸣。路漫漫其修远兮，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