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课

马以鑫

一个甲子又四年前，进入敬业中学读初一。初二一开学，看到课程表上有一个下午的“劳动课”安排，大伙都觉得很新奇，不知究竟是什么内容。到了周三中午，班主任就带着我们全班前往离学校不太远的蓬莱公园。进去以后，很快由公园师傅分配全班男女同学，有扫地的、有擦洗长椅的、有给各色花草浇水的，更多的是去花丛和草地中拔草。由师傅先给我们讲解要拔的是什么样的草，并关照千万不要把它和正在成长中的有用的草混淆起来。

大概是第一次，不是到公园来玩，而是劳动，大伙都有些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很快，不大的工夫，好像所有人手中的活都干完了。师傅很高兴，连声说，没什么事了，你们就自己玩吧。

也许公园劳动真没多少事可干，好像一个学期不到，劳动课的内容就发生了变化。还是班主任带队，还在蓬莱公园边上，那是一个酱菜加工厂。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酱菜气味。说实在的，从小就开始吃酱菜，特别是早餐，总是泡饭加酱菜，当然，酱菜品种多呀，有大头菜、宝塔菜、什锦菜、酱瓜等等，但是，真没想到，在酿制的过程中，酱菜会有那么浓烈而又不太好闻的气味。等走近以后，大家顿时都愣住了。一个个半人高、有圆台面大小的大缸，颜色近黑，但缸面上浮动着大小不等的团团灰白。加工厂的师傅话也不多，只是说，现在我们要把缸里的酱瓜翻个身——来，说着，他捋起袖子，两条手臂伸进缸里开始搅动。我们一个个都有些被吓住了，就这么干活？班主任用严厉的眼光扫视我们，大声喊道，每个缸前两个人，开始吧。我们就这么纷纷站到缸前、脱下外衣，然后捋起内衣袖子，把双臂伸进酱菜缸，开始搅动。浓烈的气味、并不轻松的酱菜，一会儿就觉得气喘吁吁。班主任巡视着各个酱菜缸，发现有人要偷懒，就瞪大了眼睛。但是，毕竟人还小，大概一个小时不到，就一个个有气无力了。还是工人师傅发现了，就大声说，你们实际上还是小孩，这个活还是蛮累的，行了，休息吧！

不知是不是有关方面还是觉得初二学生干这个活有些过重，大约也没几次，酱菜加工厂的劳动就停了。

以后蛮长的时间，我们都在王家码头路进去以后再拐弯的公兴动力机器厂，开展每周半天的劳动。其实，在这里只是在大大小小的车间里帮助打扫卫生、整理器具，要上机器干活还轮不到我们，更多的其实就是在边上“参观”。之后，又到小东门的一家生产云母片的小厂劳动，也只是帮工人打打下手。

据说是敬业中学领导同上级反复请求，终于在浦东塘桥附近有了一块面积不大的“农场”。进入高中以后，劳动课为每两周一整天去“农场”劳动。说不远，但从王家码头穿过，乘轮渡船，再走大概半个小时。第一次进农场，觉得里面已经郁郁葱葱、一片葱绿，色彩缤纷的农作物，已经十分茁壮。全班分成几个小组，挑水、浇水、施肥、挖沟、整理篱笆……到了中午，各人吃各人自己带的午饭，大多还是冷饭酱菜，只是加上热水，很快就对付过去。

塘桥农场好像也忙乎了一年左右。不管怎么说，大伙内心还有些自豪，毕竟在当时的中学，在校外有一块农田，还是很少见的。有时，我们还会惦念那里的庄稼不知生长如何，很让人牵挂。

不久，学校突然多出一个五金工厂，其实就是生产不太大的榔头。进入校门没几步，在小礼堂的楼下，一个大概有三四间教室大小的地方，有锯钢条的、有打小洞的、有在机器上打磨斜片的，四周铿铿锵锵的声音，真有些工厂的气氛。负责老师很认真，在我们整个劳动过程中，始终一个个检查一个个过目，只要是尺寸稍有不对就要求返工重来。大伙埋头苦干，汗流浃背。

进入高中以后，每学期要有十天或者半个月去市郊进行“三秋”或“三夏”劳动。那时要住在农民家里，大多还是睡稻草铺，由班上几个同学自己买菜自己做饭——这好像不同于课程表上的劳动课。那就是另外一个题目了。

现在想来，当时的劳动课好像也是中学课程中的一个重要项目，但是，其最主要的目标是什么，安排哪些内容比较合适，还值得我们今天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