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花与鱼眼睛

周春梅

我所居住的城市，有一个著名的公园，夏天的时候，大片荷花开放，虽然还未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西湖盛景，但也颇为壮观，因此公园里游人如织。公园离我家有点远，好在家附近的小公园也有荷花池，虽然仅小小一隅，但是晨昏相伴，那些亭亭玉立的荷花于我来说有如好友，亲近程度远胜于游人眼里的风景。

有一天清晨，我看到一朵红莲已经半凋，小小的黄色花托清晰可见。旁边的几茎荷花，或者还处在盛放阶段，重重叠叠的花瓣裹住了花托，或者花瓣已经落尽，花托已经长成小小的绿色莲蓬，让人期待清香饱满的莲子。平时我只注意了红莲的明艳或白莲的圣洁，没有注意过花托的美。那黄色比嫩嫩的鸡蛋羹的黄多了几分娇艳，在绿叶红花的映衬下，尤为动人。

《红楼梦》中，据说黛玉对应的花是芙蓉。此芙蓉究竟是陆上的木芙蓉，还是这水中荷，学者们争论不休，各有依据。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芙蓉花都花型硕大，而非小巧淡雅，与黛玉水墨画般的超逸气质似并不相符。也许曹雪芹取的是《爱莲说》中所写的莲之高洁，区别于宝钗的牡丹花之富贵？

莲花如有知，大概会觉得人类的这些比附吵闹颇为可笑吧。它“餐风饮露”，从含苞到盛放，凋零，最后结出莲蓬，也不会觉得自己如宝玉所说，从珍珠变成死珠，最后竟成了鱼眼睛。在水底下轻轻吻着它的茎的，不正是那些可爱的小鱼吗？那被人类蒸煮而失去灵性的鱼眼睛，曾仰望过它美丽的风姿。而价值不菲的宝珠，也不过是蚌壳里的一个小小的异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