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关税战进入新阶段 负面效应正在逐渐显现

比利时港口堆满出口货物集装箱 图IC

巴西民众抗议美国加征关税

美国总统特朗普7月31日签署行政令，公布69个贸易伙伴输美商品所适用的关税税率，在美国国内及国际上引发反对和质疑。请专家对此分析。 ——编者

徐明棋

上海国际金融与经济研究院特聘研究员

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

截至5日，美国特朗普政府与主要贸易对象国，包括英国、日本、韩国、印尼、菲律宾、越南等国家以及欧盟都先后达成了关税协议。对中国和墨西哥则再次延长90天实施“对等关税”，对加拿大《美加墨自由贸易协定》涵盖之外的商品实施35%惩罚性关税。特朗普还宣布对其他没有与美国达成协议的国家，将普遍征收15%到41%的基础性关税。

特朗普及其幕僚们沾沾自喜，认为极限施压政策取得了巨大成功。但是，从美国经济和美国民众的福利视角看，特朗普真的赢得了关税战吗？

关税率创战后新高

经过特朗普出尔反尔的威胁施压，美国对所有贸易对象国宣布实施的进口商品关税率已经提高到战后最高水平。目前美国的有效关税率高达17.3%，是1933年大萧条时期17.5%关税率以来最高水平。而特朗普1月再次入主白宫时，美国有效关税率仅2.5%。

根据美国财政部数据，2025年1至7月美国关税收入为1256亿美元，比去年同期的548亿美元增加702亿美元，同比增长率130.9%。对此，特朗普及其幕僚竭尽所能自我吹嘘。但是，这并非关税战的全部真相。

根据德国数据分析公司Statistica的调查，超过55%美国民众并不了解关税是对进口商的税收，错误地认为是出口商支付关税费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关税被转嫁到消费品价格上，不满情绪就会在美国蔓延。

美国提高关税率所得到的关税收入虽然有了明显增长，但是与原先估算的每年增加2000亿美元仍然相距甚远。而美国的整个税收2024年为2.4万亿美元，关税收入占比不足2%；2025财年预算赤字高达1.865万亿美元，关税收入增加额对弥补赤字也是杯水车薪。

特朗普还设想用高关税来减少美国贸易逆差，但是逆差不降反升。2025年上半年美国货物贸易逆差增加到6910亿美元，比去年同期上升5.7%。因此，特朗普通过高关税想要达到的弥补财政赤字和减少贸易逆差的两个目标都难以实现。

将使美国GDP收缩

随着关税率提升，关税的价格效应正在呈现。美国今年1至7月零售商品中进口商品价格上涨了2%，而国内商品价格只上涨了1%。在亚马逊网站上，价格低廉的进口商品价格上涨幅度更是达到了5.2%。

对于关税对美国经济的影响，众多机构预测不一，但是一致判断将导致美国GDP收缩。美国税收基金估算，15%和20%关税将使美国GDP分别下降0.6%和0.8%。耶鲁大学测算，目前的关税税率将导致2025至2026年美国GDP损失0.8%，至2035年每年损失0.44%。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4月报告中将1月预测的2025年美国经济增长率2.7%下调到1.8%。7月报告因美国与主要贸易对象国达成的协议使关税率有所下降，而将增长率上调了0.1%，但是1.9%的增长率与2024年的2.8%增长率相比，仍然明显减少。

美国上半年GDP同比增长1.99%，但是新增就业人数连续大幅度低于预测，尤其是5月和6月新增非农就业人数从13.9万和14.7万的初值被修正为只有1.9万和1.4万，未来经济的疲态非常明显。这也导致特朗普大怒，将劳工统计局长解雇，引发对美国政府部门统计数据真实性的担忧。这恐怕也是特朗普关税政策的连带负面效应。

美国信誉遭受重创

世界经济因为美国的关税遭受重大冲击。IMF7月预测的2025年世界经济增长率为3%，比年初预测的3.2%下调了0.2个百分点，比2024年的增长率3.3%下降了0.3个百分点。世界银行预测2025年全球经济增长2.3%，比年初预测下调了0.5个百分点。经济增长速度下降的重要原因是美国高关税将导致全球贸易下降，世界贸易组织（WTO）预计2025年全球货物贸易将下降0.2%，比年初预测的增长2.7%整整下调了2.5个百分点。

更严重的是，特朗普政府出尔反尔的关税政策存在高度不确定性，导致美国信誉受损，也使得贸易和投资的前景高度不确定。WTO认为美国“对等关税”最坏的情况可能导致全球贸易下降1.5%，对全球经济将带来更为严峻的冲击。目前特朗普又宣布对进口铜产品征收50%关税，未来还可能对新的行业和产品征收高关税，而且这些新的高关税并不受与贸易对象国达成的关税协议制约。这就导致美国的贸易对象国即使签订了协议后，仍然面临特朗普不受约束、随心所欲的新的关税威胁。一些国家将不得不采取措施反制，贸易战硝烟很难完全消散。

关税的不确定性还导致投资不振，联合国贸发会6月发布的《2025年世界投资报告》预计，2025年全球外商直接投资（FDI）将因为关税、利率、地缘政治冲突和贸易紧张等因素继续下降。美国国内的私人企业投资第二季度比第一季度环比下降18.7%，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9.7%。特朗普看重的制造业产值第一季度环比下降1.31%，制造业产值占GDP的比重从上季度的9.9%下降至9.7%，制造业回流迹象尚无踪迹。

重构稳定贸易秩序

特朗普政府试图利用美国的市场优势和美元的国际货币霸主强势地位，单方面对贸易对象国施压，完全违背战后由美国牵头建立的基本国际贸易秩序，违反WTO基本规则，世界各国都表示反对。但是迫于美国的压力，不少国家不得不接受特朗普政府的不平等关税协议。这将对国际贸易体系和稳定的世界格局造成巨大伤害，使得倚强凌弱的丛林法则在国际关系中抬头，一大批中小国家面临更加艰难的发展困境。

在这样国际风云突变的历史转折关头，中国坚定地维护以WTO为基础的全球贸易体系，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试图团结广大发展中国家，推进南南合作。这既是中国构建稳定的外部环境之所需，也是为更多发展中国家参与国际分工获得更多发展机会。

如果更多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能够一起抱团，通过更多区域和双边自贸协定来维护基本国际贸易秩序，同时在WTO框架下的诸边谈判机制推进更多领域的诸边自由贸易安排，就能够克服美国高关税对全球贸易体系的破坏，平息更多国家用关税和其他非关税壁垒来对国际贸易进行单边主义干预的冲动。因此，世界经济需要各国共同行动，构建新的稳定的全球自由贸易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