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海
有一种声音,它像夏天的微风,吹拂着我的心弦;它像山涧的清泉,滋润着我的灵魂。这就是雨声,这就是大自然的旋律,这就是生命的呼唤。直到现在为止,我总觉得听雨比看雨开心。
我喜欢听雨。
小时候,春夏秋冬的雨声我都喜欢听。那可不是苏联著名文学家高尔基在散文《海燕》中“来得再猛烈些吧”的暴风雨。说实话,真正猛烈的暴风雨我也很害怕。记得小时候家里清贫,一家四口挤在仅有的一间半破房内,每临台风或稍微大一点的风雨,一家人半夜就要起来四处忙活,将锅碗瓢盆都“动员”起来接水,因为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但对一般的雨而言,我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有时当听见屋顶上、“明瓦”(屋顶上一个不太大的固定天窗)上和门窗上叮叮咚咚响起雨声时,我的小脑瓜里常常盘算着今天可否让家长向老师请假的美事,当然决定权在于一言九鼎的父亲那里,见父亲犹豫不决时,我就故意用手捂着肚子……如此这般的“小把戏”有时立马起作用,竟然瞒天过海把父亲蒙骗了,躲学很快宣告成功!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的改善,我似乎更加喜欢听雨。因为在雨中,我可以放下心中的烦恼,让思绪随着雨的节奏飞翔。仔细想想,其实雨声是不同的。
家乡崇明岛的雨,先是沙沙的,继而哗哗的,雨点打在芦苇上,芦苇便低了头,显出很驯良的样子。岛上的雨总是带着咸腥气,夹杂着江风。农人们不以为意,仍旧弓着背在田里劳作,雨水顺着斗笠和蓑衣边缘淌下,在泥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昔时服役所在地旅顺军港的雨却是另一种脾气。那里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豆大的雨点砸在军舰的铁甲上,叮叮当当,如同擂鼓。水兵们早已习惯,任凭雨水在帽檐上汇成细流,依旧挺立如松。雨中的军港肃穆而沉默,只有海浪拍打码头的声音,与雨声混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转业至今居住地在上海黄浦江畔,这里的雨最是缠绵。先是雾一般的雨丝,轻轻柔柔地笼罩着外滩的万国建筑,将那些花岗岩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了。渐渐地,雷声伴着雨声,在黄浦江上空炸裂,倾盆大雨打在水面上,激起无数细小的水花。江上的轮船拉响汽笛,声音穿过雨幕,显得格外沉闷。行人匆匆撑起伞来,黑压压的一片。
雨本是无情物,偏是听雨的人,总爱生出许多感慨来。雨水冲刷着记忆,将往事泡得发白,最终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片段,在脑海中浮沉。听雨,是一种心灵的洗涤,是一种生活的感悟。在雨声中,我可以找到自己的平静,找到生活的诗意与韵味。每一场雨都是一次生命的礼赞,每一滴雨声都是一次与心灵的对话。在雨声中,我找到了自己,找到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