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瑞
秋高气爽,落叶纷飞,生活圈的几个小公园满地生辉,又到拾秋叶的好时光。
深秋不少林荫道变落叶景观道,成为美美的一条风景线。曹杨公园外面S形的花溪路长500米,路两头竖牌告知20天内不清扫落叶。梧桐叶被太阳晒成紫色,脆得像卷了边的金箔似的,行人踩在上面发出沙沙声,孩子们开心得来回绕圈走。我不忍心自己的脚碾碎“金箔”,常坐在街边长椅上,看落叶与朝阳、夕阳同辉。
我爱落叶的情感来自春天和夏天的养成。清明后的梧桐新叶薄如蝉翼,下春雨时夜里的路灯照着它,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翡翠一般玲珑剔透。进入夏天梧桐叶大如手掌,每棵梧桐树像千手观音,遮挡炎热阳光,形成凉棚效应。梧桐的“手”在秋天变黄了,我的脚怎么踩得下去呢?当“翡翠”叶子变成“金箔”落叶,我拾起一枚与心一样大小的叶子,如同捧回了一颗绿魂,让它变身书签,与文学一起浪漫,陪我阅读。
秋拾落叶是一种时令雅趣。古人有拾取秋叶题诗的雅举,展现人与自然的诗意互动,遗憾的是如今绝迹了。画风变成有人在树下打牌、下棋,输者以脸上粘贴一枚落叶为趣,似乎象征树叶的谐音“输也”。其实落叶可玩出别的新花样。我读小学时用过五颜六色的树叶书签,几分钱能买一小包。现在买不到了,自己制作这种书签也不难,能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并增强爱书爱阅读的兴趣。附近小学放学了,进来一群红领巾,有的从书包里取出手工剪,把梧桐叶剪成歼-20战机的形状,也有把广玉兰的宽叶剪成东风61洲际导弹的样子。这是在今年9·3大阅兵上亮相的新武器啊!
我也有一本落叶集,收藏了不少落叶,套在塑料袋里。比如从山阴路鲁迅故居、武康路巴金故居门口拾来的梧桐叶,我称为鲁迅叶、巴金叶。黄浦公园有一棵150岁的银杏树,我拾来树叶见证上海第一家公园的风采;在徐汇西岸自然艺术公园,捡起一枚市花白玉兰的叶子,这里是今年9月上海建成的第一千家公园:2枚秋叶折射出绿卷上海之势。
落叶归根忆乡愁,三弟自驾陪我回故乡拾秋叶。4个多小时后到达父亲的家乡临海。走进台州城隍庙,去拜见一棵距今1400多年的大樟树。树下樟香浓郁、秋风怡人。临海最早的城墙建于1300多年前的东晋时期。这棵古樟守卫古城有50多万天了,历经了无数风雨和战火考验,堪称坚强的绿色卫士。我拾起地上一片樟叶,仿佛捧着一本厚重的历史书籍回家。
车过黄土岭,进入黄岩地界,这是母亲的家乡。早年外婆住在下洋顾村,江边方圆几十里都是橘林。小时候我到乡下玩,慈祥的外婆剥了最甜的“本地早”品种给我吃,还叫我多吃点当喝水。外婆一生未到过上海,而外公在88岁时来过上海,15岁的我陪他去看了当年最高的国际饭店。我在外婆摘过橘子的树下拾了一片橘叶,上面有秋阳晒过的余温,我像牵着外婆温暖的手一起回上海。临走前去看望表弟,他住在黄岩永宁江畔的高层,两岸风景优美,江面不宽,对岸的上海朵云轩书屋清晰可见,橘香中有书香令我惊喜。
闻闻手中的秋叶仍有清香,我感觉自己拾回了难忘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