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28日 星期二
“E人”演奏家 “十二宫格”装着人生百态 C大调是画布  菜肉馄饨是乡愁
第9版:文体汇 2025-10-25

C大调是画布 菜肉馄饨是乡愁

——访华人大提琴家秦立巍

秦立巍 记者 王凯 摄

当享誉国际乐坛的华人大提琴家秦立巍再次提着那把1780年的瓜达尼尼大提琴,登上上海音乐厅的舞台,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松香,还有一份熨帖的乡情。这座城市的肌理早已刻入他的生命,而他的琴声,也从未忘记回到这里的路。昨晚,他用跨越四个世纪的C大调,在第二十四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期间,与上海进行了一场亲友间的深谈。

傍晚时分,上海音乐厅后台,秦立巍刚结束彩排,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昨天在武汉,明天去香港,但今天在上海。”他说话时带着上海人的温软语调,“每次一下飞机,呼吸到上海湿润的空气,就知道回家了。”

艺术的漫游者

在音符与画布之间

秦立巍此番所有的曲目都围绕着“C大调”展开。他形容,C大调就像一张非常好的画布,但具体画什么,取决于什么时期的艺术家在做什么事情。他选这些作品就是想让大家看到,同一个“调性工具”,在不同时代能画出完全不同的音乐画面。“我不会画画,但特别喜欢看画。到任何城市,美术馆和画廊都是最吸引我的地方。”在他看来,从文艺复兴到印象派,再到当代艺术,审美的转变轨迹清晰可见。

从巴赫的无伴奏组曲、贝多芬的奏鸣曲,到德门加、布里顿的现代作品,他希望带观众走一遍大提琴的发展史,就像在美术馆里从古典看到当代。曲目间的联结耐人寻味:巴赫展现纯粹,贝多芬献给挚友,布里顿为罗斯特罗波维奇而作。很多作品都是作曲家与大提琴家友谊的结晶。

说到下半场的现代作品,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德门加的《EFEU》里,我在琴弦上放了一个回形针。拨弦时,它会发出庙宇钟声般的回响。”他回忆起在日内瓦大提琴比赛担任评委时初次听到这个作品,“听了一天常规演奏,突然出现这个声音,我眼前一亮。”虽然只是一个音,却极具冲击力。

上海的归乡人

三个故乡与一碗馄饨

13岁离开上海,秦立巍的人生轨迹辗转澳洲、英国和新加坡。他坦言在二十五岁左右曾经历过强烈的文化认同迷茫,“那时在澳洲生活六年,英国读书五年,回到上海又觉得亲切——三个地方都像是家,又都不完全是。”最终,他选择拥抱这种多元:“我不是独一无二的,有很多人像我这样,能吸收东西方文化的精华,这是幸运。”

问他上海给他留下了什么烙印,他不假思索:“听我说话就知道我是上海人。”更深的印记藏在城市肌理中:复兴中路1350弄的交响乐团还在,汾阳路的梧桐依旧,“这些会陪伴我一生。”他记得2000年之前就在上海音乐厅演出过,与张国勇指挥的上交合作《洛可可主题变奏曲》,“那时海报还是手绘风格,时光荏苒啊。”

这次回家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天,秦立巍说最想念的还是上海的菜肉馄饨——那是游子心中永不消逝的乡愁。

传承的引路人

从舞台到讲台的责任

作为新加坡国立大学杨秀桃音乐学院的教授,秦立巍的教学理念颇具哲思。在他看来,好老师要像园丁,发现每株植物的独特需求。他分享了一个故事:在英国求学时,老师教同一首曲子时,对不同的学生说着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话。“后来老师告诉我,教育不是流水线,而要看他需要什么。”秦立巍说道。

更让他牵挂的是演奏家的文化使命。“如果我们只拉贝多芬,音乐就停留在两三百年前。”他积极推动当代作品,谭盾的《卧虎藏龙》、陈其钢的《逝去的时光》都是他的常演曲目。让他深感骄傲的是赵季平《庄周梦》的改编——原本为民乐团而作,经他推动,改编为西洋管弦乐版,带来了完全不同的色彩。

昨晚的音乐会后,秦立巍在观众的热情掌声下一连返场三次。那一刻,游子归来,琴声如诉。他为这座城市献上了一封情书,让每个聆听者,听见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共鸣。 本报记者 赵玥

放大

缩小

上一版

下一版

下载

读报纸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