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6日 星期二
花鸟野趣
第25版:封面报道 2022-07-18

花鸟野趣

吴雪

南汇东滩拍的紫绶带。 摄影/朱维佳

辰山植物园。 摄影/顾汉生

大斑啄木鸟。 摄影/朱维佳

人们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称为“踏青”;姑娘们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

记者|吴雪

春到江南,柳丝绿时玉兰开,樱花缤纷桃花红,上海迎来赏花的好时节。

应时赏花,从宋朝起就是上海地区流行的习俗。在古代,沪上百姓可以春游龙华赏桃花、夏访名园赏荷花,四月豫园兰花会,九月还有菊花会。

进入新时期,借助清明时节与扫墓踏青的契机,又催生了家人友朋聚会赏花的新形式,一些赏花节事或公园庆典,如南汇桃花节、顾村公园樱花节、桂林公园桂花节、鲜花港郁金香花展、辰山植物园国际兰展等,更是成为都市文化和旅游的新名片,推动赏花习俗焕发生机。

但今年的上海,尤为特别,因为疫情原因,错过了以上最佳赏花时间。不过,随着城市逐渐恢复活力,辰山植物园6月1日恢复开放,上海植物园6月2日恢复开放,上海共青森林公园于6月6日与游客重逢,在即将步入盛夏之初,市民们走出家门,有序入园,赏花、观鸟、游玩,享受美不胜收的“自然美景”。

赏花、踏青不亦乐乎

上海的赏花传统由来已久。史料记载,农历二月十二日是花朝节。花朝节,是纪念百花的生日,俗称“花神节”、“百花生日”,曾广泛流行于我国华东、华北、中南、东北等地。

在这个节日期间,人们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称为“踏青”;姑娘们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走进共青国家森林公园,八仙花主题园有一种花卉值得一看。绣球花又名八仙花,一位游客说,今年错过了赏桃花的季节,但眼下美景也同样令人心情愉悦。

“绣球花非常漂亮,以前看到的都是粉红色的,今天看到有玫瑰色,感觉特别喜欢。”一位游客在公园开放首日就赶来看花。而花对市民的回馈也是热烈的,随着局部土壤酸碱的不同变化,园中八仙花呈现出梦幻迷离的蓝色以及热烈奔放的红色等多种色彩。

此外,公园在此基础上对烟雨花园景点对面的一块原生态区域进行改造,扩大了八仙花种植面积,打造了一片超2000㎡的全新景点。而在主干道路缘、林下空间也栽植了不少八仙花,有的长到了一米大冠幅,有的承受不了重压的枝条“耷拉”在路边,呈现出自然野趣之感。

辰山植物园标本馆馆长葛斌杰告诉《新民周刊》,早在4月初,辰山植物园就有很多珍奇花卉盛放。月季园内的两株古老月季“绿萼”,作为绿色月季中的佼佼者,其花朵不大,色彩纯绿,花瓣极像花萼,又因其花色像极了三国时期关羽所穿的绿色袍服,被人们称之为“帝君袍”。据史料记载,早在1743年,“绿萼”已在中国广泛栽培应用,被认为是现存中国古代月季中十分珍稀的品种。但它抗病力较差,养护难度高,这些因素限制了它的大规模推广应用。

新改建的牡丹芍药园内,则收集了147个品种近千株被誉为“花王”的牡丹。不仅有单色牡丹,还有复色牡丹,比如并称世界上最著名嵌合体牡丹的岛锦和二乔。岛锦一花双色,有半红半粉、红条粉条相间等颜色,有时也会开出原种太阳的全红色,很是雍容华贵。

真正出游的时间,待到开放日,迎来第一个小高峰,是在今年端午节假期。葛斌杰说,三天小长假共有两万多人入园,端午节不是花开最多、多样性最高的时候,但观察下来,游客们多以家庭入园为主,大家更愿意漫步体验身处自然环境的状态。“有游客漫步中有了惊喜发现,一颗‘孤独的树’,仰视拍的时候,一片草原只有一棵树的景色,特别有意境。”

记者注意到,辰山植物园的温室群总共有A、B、C三个单体温室组成,比如波罗蜜、面包树、咖啡可可等南方植物,在这里均能一览无余。园内棕榈广场还种植了棕榈植物,在棕榈丛中举办小型音乐会、小提琴展等,不失为一种音乐与自然的完美融合。B馆是亚洲最大的室内多肉植物馆,数千种来自世界各地的多肉植物集中展出,向人们展示植物是如何智慧用水和保水的。C馆虽最小的,但里面布置了大量热带雨林植物,如让人望而生畏的见血封喉,五彩斑斓的各色兰花,还有独木成林、老茎生花的榕属植物,在这里孩子们可以探索植物与环境的相互关系。

不过,葛斌杰告诉《新民周刊》,植物园与城市公园有着本质的差别,植物园首先是一个关注人类健康和城市生态环境的植物科研机构,致力于引种保育珍稀濒危资源植物,通过现代科学技术对收集栽培的植物开展研究,为人们提供更优质的植物生态产品,提升城市中的生物多样性。因此,当我们走进一家植物园,能感受到更高的植物多样性,更丰富的生境多样性,还有更精彩有趣的科普实践活动——得以“多识草木之名”。辰山植物园自2010年开园至今,12年间共保存植物1.8万种,一半左右是原生种,另一半是野外收集回来保护和培育的种子。这些种子,从研究到改良,从野生到驯化的过程,呈现出独一无二的品种。

上海植物园的前身是龙华苗圃,距今已有接近70年历史。盆景园、展览温室和兰室在国内外享有一定的知名度。目前,上海植物园最奇妙的莫过于自己培育的独创品种。

在园中,初夏的花菖蒲依旧在营业,不过业已迎来尾声。展示区里收集有江户系、肥后系、伊势系和长井系的花菖蒲品种100余个,还有20余个园艺专家培育的国际品种。

在微博“上海植物园爱丽丝喵”上,上海植物园园艺专家肖月娥时常欣赏她培育的品种——达普罗,这一品种花大而醒目,不仅可以赏花,还进一步市场化,目前已经拥有了“胸针周边”。葛斌杰也表示,一年一度的兰花展,通常会展览药食同源或兰科特色的植物,目前考虑到疫情原因,预计下半年10月份左右再举行。

上海人爱的花花草草

上海人爱的花草,如兰花、桃花、玉兰花、紫藤花,不只存在公园或植物园这一单一场景,江南古镇、家居阳台、地铁街边,均可看到花的身影。

一位老上海曾听祖父说:旧时沪上,早春二月,上海人喜欢坐船到莘庄赏梅,现在的莘庄公园民国年间叫“杨家花园”,上世纪30年代松江县泗泾镇杨昌言租赁种植果树,春梅百余株,园中珍品有绿萼梅、红梅、宫粉梅、朱砂梅、江梅、玉蝶、素白台阁等。

如今部分老梅依然可在莘庄公园看到,近年来已经成为上海市民赏梅踏青的重要旅游目的地。看紫藤花开也是沪人踏春赏景的重头戏之一。在上海闵行西部沙岗桥之北有个紫藤镇,镇很小,但这里的古紫藤曾名满江南。镇西一棵老紫藤粗壮雄伟,高3米多。4月底紫藤花开,香气蓊郁,青紫相映。而藤本花也是沪上老上海人钟爱的品种。

复旦大学学者、作家、翻译家谈峥,研究方向为王尔德与唯美主义、莎士比亚与文艺复兴。这位唯美主义的种花人,在自家阳台上拥有一个“小花园”。一般在晚饭前,谈峥会上阳台看看自己的花草,浇水施肥。谈峥说,最近两年,自己养的品种比较多的花,有兰花、菊花、梅花和藤本花。有时也会对一些草花和球根花发生兴趣。

之所以对藤本花情有独钟,原因是他小时候住的石库门弄堂房子间距不大,天井里阳光不好,其他花都难以养好,只有藤本花如牵牛花、扁豆花和丝瓜等可以爬到高处,开得非常好。尤其牵牛,是他童年时代就种过并且很喜欢的一种花,现在每年还是会养一两种。

闲暇时,种花、赏花的谈峥还会拍花,为此他配备了一款老蛙镜头,优点是可以二比一放大,是一款100毫米焦距的微距镜头。50年来,他记录下自己的养花、种花经历,出版了散文集《人间花事》,并与兰友东门合办“兰蕙风雅——古盆兰花与摄影展”、个人摄影展“花影”。

谈及兰花,旧时,便是上海不少老中医、戏剧演员、书画家等文人雅士的钟爱,有些老洋房里的有钱人家甚至请了花匠到家里帮助养植兰花,出高价收集兰中名品。爱兰之人,最不会错过的就是旧时老城隍庙豫园定期开的花会。一般城隍庙会在农历正月初二举行梅花会,而兰花会通常每年在东园举办,时间多在农历四月下旬,会期三天。

据记载,当时的兰花会上将公认的最佳品色称为“状元”,参展的梅花、兰花皆由私人提供,可见旧时沪人爱兰风气的盛行。如今,引进品种的蝴蝶兰则成为沪人新宠。

走在街巷,偶见卖白兰花的阿婆们,面前摆着两个篮子,篮底铺了块蓝印花布,上面摆着一排排用白线串起来的白兰花。

白玉兰花瓣当作吃食,也是旧时庭院的习惯。清代《花镜》谓:“其花瓣择洗清洁,拖面麻油煎食极佳,或蜜浸亦可。”据说食之爽口,行气化浊,可治虚劳久咳。除此之外,菖兰花和康乃馨也是上海人家石库门主妇喜欢的花,菜场买来的康乃馨、菖兰花往八仙桌上的花瓶里一插,花香阵阵,再搭配留声机播放的上海老歌,有声、有色、有香。

鸟类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除了赏花,观鸟,也已经成为城市居民最爱的户外活动之一。

鸟类的历史,比人类长得多。1860年,在德国索伦霍芬发现的始祖鸟化石,被认为是最早的鸟类,距今约一亿四千万年。而目前考古学家发现最早的鸟类画像是刻于法国南部肖维岩洞洞顶的一只精致的长耳鸮,可以追溯至3万年前,人类看鸟的记录由此开始。

不管是远古,还是近代,人们从未停止对鸟类观察的兴趣。如今在城市大大小小的公园内,仍然可以看到观鸟爱好者们,携带着“长枪短炮”,捕捉鸟类的倩影。

时隔两个多月,共青森林公园的人气场所观鸟长廊,迎回了“粉丝”们。市民范荣亮是一名鸟类生态摄影师,在这里,他只集中做一件事:观鸟拍鸟。上午9点,范荣亮和大部分游客一样,通过数字哨兵等关卡从公园南门进入。沿路他步履不停,直奔自己的观鸟“目的地”。

不远处,一只名为戴胜的鸟儿飞过,他说,鸟儿戴胜的繁育高峰期是每年的3—5月份,但今年因为疫情,鸟友们错过了春天雏鸟破壳的时节。老范手机里的影像,还是3月初时空空的戴胜鸟巢。“只能等到明年了。”尽管遗憾,但老范说,“共青森林公园生态好,所以我相信戴胜明年还会到这里来做窝的。”

观鸟护鸟达人朱维佳也告诉《新民周刊》,他从2013年开始观鸟,每到春季,他经常和几位友人相约去往南汇以及长兴岛对岸的横沙岛观鸟。南汇是鸟类迁徙路线的必经之路,通常去南汇选择在双休日,早上去,太阳落山归。“各种鸟类都有,要么在树林里,要么在稻田里,主要在春秋两季迁徙季。”

“现在这个时候,能见到大杜鹃和东方大苇莺,这两个鸟类,就像两个冤家一样。”朱维佳说,东方大苇莺的巢常被游荡在其繁殖地附近的大杜鹃寄生,大杜鹃在巢寄生前,会叼走一颗宿主的卵。接着杜鹃会在很短时间内产下自己的卵,杜鹃宝宝便独享“养父母”喂养。

有一项研究发现,东方大苇莺的巢有64%被大杜鹃寄生,且66%的东方大苇莺无法识别寄生卵。当然,还会有一种鸟类叫小鸦鹃,会到这边来度过夏天。马上进入台风季,也有看到一些内陆少见的鸟类,比如军舰鸟和中贼鸥。

自从2016年开始,朱维佳就成立自发护鸟小组,在金山、青浦、松江等区进行鸟类的林地巡护。最近去过杨浦公园的不少市民都发现,园内迎来了“新住户”——凤头鹰。这种鸟类,朱维佳之前在上海植物园也见过,当时还用相机记录下了凤头鹰繁殖了两只鸟的过程。

“以前去巡护拆网之后,一天五六十张,现在,高峰期也才二三十张。”朱维佳粗略统计了一下,从2016年到2022年3月5日,共拆网1700多张,救了319只活的鸟。随着这几年的护鸟意识的提升,越来越多的志愿者以家庭为单位加入巡护小组。

据上海自然博物馆最新的统计,上海目前有514种鸟类,而全中国鸟类有1400多种。单单一个上海就占了1/3以上。“通过观鸟,你会发现,我们生活的地方不只有人类,鸟类也有自己的衣食住行和喜怒哀乐,多一些了解,多一点宽容之心,我们可以跟自然更和谐地相处。”上海自然博物馆副研究员、华东师范大学生态学博士何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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