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8日 星期四
从一个小县令身上,看“大汉雄风”
第67版:何以中华/本周博物 2024-01-01

从一个小县令身上,看“大汉雄风”

孔冰欣

曹全碑(俞复藏本)。

君车画像(周大烈跋本)。

四欧堂勘碑图 《化度寺邕禅师舍利塔铭》(吴湖帆藏本)

化度寺碑式图 《化度寺邕禅师舍利塔铭》(吴湖帆藏本)

伯希和化度寺碑题记 《化度寺邕禅师舍利塔铭》(吴湖帆藏本)

关键在于,曹全治下,虽然时局尚不安宁,但郃阳县仍然迎来大丰收,“农夫织妇,百工戴恩”;尔后,水害扰民,曹全又兴造城郭,举贤荐能,且诸般业绩,“费不民出,役不干时”——此系郃阳县百姓为他立碑的重要原因。

记者|孔冰欣

“……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陈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汉书》里甘延寿、陈汤的这一段,辞章飞扬,气吞牛斗。匈奴的郅支单于既怀不臣之心,大汉的铁骑,便必要把贼子的头颅与贪欲一起踏在脚下,令他们明白“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两百年后,军民振奋的一幕再次上演:又一位大汉勇武儿郎,在讨伐谋逆的疏勒国王时,让英雄的事迹,铸就不灭的回声。

近期,在上海图书馆有史以来举办的碑帖展中规模最大、等级最高、藏品最优的“大汉雄风:上海图书馆藏汉碑善本展”上,《曹全碑》(俞复藏本)无疑是最吸睛的展品之一。石刻文献之壮美、金石文脉之传承毋须赘言,展品背后的大汉传奇,更总是吸引我们一再走进历史纵深处,于苍茫残局,点检山河消长。

传奇的人生,传奇的碑刻

东汉建宁二年(169年),曹全举孝廉出身,被授予郎中之职,后拜为西域戊部司马。当时西域疏勒国国王和德弑父篡位,且不向大汉皇朝贡税述职,曹全遂领大汉王师,吊民伐罪。

汉军攻城野战无一不胜。曹全本人体恤下属,为士兵亲自吸出毒疮,还将美酒取出,与普通小卒一道享用。如此,全军上下一心,最终活捉和德,当众处死了阴谋家。而当曹全的军队凯旋时,西域众多小国壶浆箪食热情相迎。

至东汉末年,权力斗争愈演愈烈。外戚干政、宦官擅权,皇帝形同虚设。政治的黑暗,社会的动荡,国家命运和个人前途的渺茫,促使一部分官僚和知识分子对时政提出议论和尖锐批评,逐渐形成了所谓“清议”。而“清议”发展到后来,招致“党锢之祸”。

第一次党锢之祸发生在延熹九年(166年)。宦官张成等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以“钩党”为罪名,大肆捕杀士大夫和其他反对者,社会矛盾进一步激化。三年后,曹全卷入了由李膺等人引发的第二次党锢之祸。他们虽在朝中拥有很高的声望和影响力,却因反对宦官专政而被诬为“党人”,遭到残酷镇压。这两次党锢之祸,均以反宦官集团的失败而收场,曹全亦受波及,以至于弃官隐居。

光合六年(183年),曹全再次举孝廉出仕。时值张角黄巾起义,郃阳县郭家也在当地开始“搞事”,焚烧官署,多个郡县同时告急。皇帝征询群臣如何处置的意见,而他们都想到了曹全。于是,曹全被任命为郃阳县令。

他一到任就扑灭了战后的余火,将参与暴乱的匪患斩草除根,依稀再现当年平疏勒之乱的铁血作风。关键在于,曹全治下,虽然时局尚不安宁,但郃阳县仍然迎来大丰收,“农夫织妇,百工戴恩”;尔后,水害扰民,曹全又兴造城郭,举贤荐能,且诸般业绩,“费不民出,役不干时”——此系郃阳县百姓为他立碑的重要原因。百姓的愿景向来很朴素:谁能真抓实干,带着大伙儿一块过上好日子,谁就值得被感谢、被铭记。

赏拓本之美,历岁月变迁

《曹全碑》全称《汉郃阳令曹全碑》,又名《曹景完碑》(曹全字景完),立于东汉灵帝中平二年(185年)十月。字里行间,生动展现东汉末年至三国前夜这一时段下,曹全这位“大汉小县令”的风云往事。明末,大风吹折树木压断石碑,故其后多“断裂版拓本”,而今次“大汉雄风”所展,为俞复旧藏“明拓未断本”,但见隶书用笔秀丽多姿、结构飘逸端稳、布局舒朗匀净,堪称顶级文物。

值得一提的是,据书册最后俞复题跋载,1915年秋,他在文明书局打算用玻璃板影印碑帖时,印厂突发火灾,其所收藏的明拓汉碑,有些拓本全部损毁。不过,这一册《曹全碑》由于开本较大,帖芯较短,只有最后一行的字被烧到,不幸中的万幸!

汉碑善本展该如何赏析?一看书法美,感受汉字曼妙,文化联结的象征意义;二看传拓美,纸上石花绽放,金石魅力别具高蹈趣味;三看装帧美,从面板到书衣、书匣,沉浸式体验古雅、精致、传统的收藏理念及美学价值;四看人文美,历代金石学家留下的钤印、题签、题跋,仿佛一场“纸上兰亭集会”,使拓片超越本身保存与复制的功能,成就独一无二的珍品。

据上海图书馆研究馆员、碑帖专家,此回“大汉雄风”策展人之一仲威介绍,汉代石刻,无论是丰碑大碣,还是摩崖文字,内容涉及汉代政治、经济、教育、宗教、文学艺术及社会风俗等,构筑了一座汉代文化博物馆,而碑帖拓片经过名家收藏、装裱、题识、观款,为后人留下更为广阔深邃的文化内涵。

除了《曹全碑》(俞复藏本),展览中《太室西阙铭》(王懿荣藏本)、《开母庙石阙铭》(李葆恂藏本)等,均属一流的明拓珍本。其中,《开母庙石阙铭》(李葆恂藏本)系元明间拓本,被誉为“世间第一本”。另有《张迁碑并阴》(蒋氏赐书楼藏本),更是从馆藏数百件《张迁碑》藏本中脱颖而出的“王者”!

今天被公认的真正意义上的“碑”,是在东汉时期正式定型的。欧阳修《集古录跋尾》言:“自后汉以来,门生故吏多相与立碑颂德矣……至后汉以后,始有碑文,欲求前汉时碑碣,卒不而得。是则冢墓碑自后汉以来始有也。”汉碑不仅是金石书法的精品,更是汉人气节的见证。透过一行行隶书,宣墨纹理之间,我们已然穿越时空的镜面,恍惚耳闻凿刻叮当与拓印之声,经历了独属于大汉的磅礴传说。

本周博物

大唐气象——国宝级唐碑善本

《四欧宝笈》不啻上海图书馆的镇馆之宝,为收藏家吴湖帆所旧藏,特指唐代书法家欧阳询所书的宋代石刻拓本,分别是《化度寺邕禅师舍利塔铭》《九成宫醴泉铭》《虞恭公温彦博碑》《皇甫诞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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