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8日 星期六
双桥(油画) 母亲的坛子菜 苦笋 换了一只大冰箱 蒲公英 上海人的猪油
第18版:夜光杯 2020-05-14

母亲的坛子菜

贺小林

一次朋友请客,特意点了一碟坛子菜。又酸又辣的坛子菜嚼在嘴里,使我想起了母亲做的坛子菜。小时候家里穷,坛子菜下饭的时日很多。

坛子菜的种类繁多,制作的工艺也极有讲究,原料大多是农村自家栽种的蔬菜。其中辣椒、生姜、大蒜头是必不可少的香料。在我家,做得最多的是豆角酱和辣椒酱。母亲这种勤俭持家的理念,使我们的餐桌日益丰富。

关于坛子菜的制作已忘了许多,模糊地记得豆角和辣椒摘下洗干净后先要在太阳下略微晒干水分,然后把豆角切成一寸见长的条状,整齐地放在坛子里。每放一层,撒把细盐,再撒上姜末、蒜泥等香料。做好后用塑料纸密封,一般半个月后便能食用。揭开坛盖,扑鼻的酸味使人胃口大开。

真正使我对坛子菜没了兴趣,甚至于流露厌恶情绪的是读初中的三年。每个星期天下午返校总要带上一罐坛子菜当作一个星期的下饭菜,坛子菜吃多了吐口水也能感觉到一股酸味。

许是母亲过意不去,偶尔也会在坛子菜里埋上一个用油煎得焦黄的荷包蛋,这个秘密只有我和母亲知道。那时的家境,一个鸡蛋可以换取五盒火柴或者一斤大米,母鸡下的蛋通常是积累到一定数量,然后全部拿到集市上去卖,能享受一个鸡蛋自然是再奢侈不过的事情。关于荷包蛋的秘密,母亲不让我说,怕引起一向节俭的父亲的嗔怪和兄妹们埋在心里的怨言。母亲不让我说,我也就一直没有说,只是在领会到母亲用眼神暗示着油煎荷包蛋的存在后,我的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就会滚落下来。在学习成绩下降时,在畏惧生活的种种竞争时,一想起母亲,想起坛子菜里播撒的母爱,我就会获得一种无形的动力。

我知道,在偏远的山村里,走出大山的路只有靠读书一条路。每次,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落寞的感觉不时侵袭身心,一种加紧赶路的潜意识支撑着我走过童年、少年,走出大山、乡间。

现在回过头来,我还得感谢母亲的坛子菜,是她养育了我,同时陪伴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我身心的每一个细胞里都盛装着坛子菜,每一滴血液里都有着坛子菜的身影。还有那个我与母亲一直珍藏的秘密凝成内心深处对于母亲永远感动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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