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胜过标准

刘伟馨

法国电影《标准之外》一开始就会让你觉得紧张：银幕上一个奔跑的少女，撞倒行人，撞翻自行车，后面有人紧紧追赶，把她送上了车子；在地铁站，一个中年人也在狂奔，他从保安那里，带回一个误拉地铁警报器的少年……很明显，这少男少女，都是病人，他们患有严重的自闭症，而电影，将要告诉你的，就是护理机构如何救助他们的故事。

和其他此类电影不同，本片救助病人的两个机构，其中一个，在标准之外，即没有获得政府的相关资质或官方许可。但经营15年来，却普遍受到欢迎。为什么？因为它接收被其他医院或机构拒收的棘手病人。当病人家属陷入绝望的境地，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眼前光明一片？机构创办人布鲁诺，整天忙忙碌碌，不断打电话接电话，安排这安排那。病人弄坏了电视机保护罩，他要管；护理员的工资延期发放了，他要操心；邻居来投诉，因为病人影响了他们的生活，他要处理；会计埋怨机构收的孩子太多，摊子太大，他要安抚……他有句口头禅：“我会找到解决办法。”

电影穿插了两名政府调查员，三次调查布鲁诺违规开办机构的场景。第一次，询问病人约瑟夫的母亲。母亲谈道：儿子攻击性很强，打人、咬人，没有一家专门机构肯接收，即使有一家肯尝试，但为了控制儿子，给他猛灌药、吃治疗精神疾病的药，儿子原先充满活力、爱笑，后来变得像植物人一样；想送儿子去度假，所有人都拒绝了，只有布鲁诺同意了，当时他管理着传统意义上的度假营地，儿子回来后大变样，由此，布鲁诺开始创办他的扶助机构，儿子是他照顾的第一个孩子。第二次，调查员调查了和布鲁诺有协作关系的另一家机构负责人马利克。马利克说：“我们都接收棘手病例，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专门贴身护理人员，我们也负责青年护理人员的培训。”当调查员认为，马利克鼓励布鲁诺是在鼓励一个不经思考的人去冒险时，马利克说：“布鲁诺非常大胆。”不经思考的是把那些孩子关起来、绑起来的人。第三次，调查员询问跨部门紧急临时收容卫生中心的医生，医生认为：“在医学界，我们要遵循一定的规范，但他们不一样，他们遵从自己的内心，自己的信仰。”

我没有认出扮演布鲁诺的演员居然是文森特·卡索，在《怒火青春》中，他是一个混混；在《太保密码》里，他是一个强盗，而在本片，他是一个听从内心呼唤、有信仰的人——爱、善良、耐心：介绍约瑟夫去修理洗衣机的店试工；让他克制拉响地铁车厢警报器的冲动；用肩膀作为他的倚靠；当他有暴力念头时，让他说出来，以此作为宣泄的通道；当护理员迪伦陪伴经常自残的瓦伦丁有疑惑时，布鲁诺会给迪伦讲述他对自闭症的理解；在迪伦因为经验不足弄丢了瓦伦丁，布鲁诺会焦心地奔走在夜晚喧嚣的街道。原本没有什么文化、混迹街头的迪伦，在布鲁诺和马利克的帮助下，认识到他护理的这些孩子，给他带来了生活的意义。

调查员认定布鲁诺的机构属于违规经营，布鲁诺激动地争辩：15年来，包括地区卫生署、法院、医院等部门每天都打来电话，询问能否接收更多孩子，就是因为没有其他机构愿意接收。他的机构日夜照顾40个孩子，还有50个孩子还在等待。在布鲁诺和调查员激烈的对话后，我们看到电影安排了一场舞蹈晚会，舞台上、灯光下、音乐里，所有自闭症患者，包括约瑟夫，举手、扬手，肢体扭动、旋转、摇摆，是如此自信、舒畅和优美。此时，镜头对准布鲁诺，他观看着孩子们跳舞，微笑，眼含泪水。这一瞬，我们又怎么能不被深深打动！

也许，调查员也被触动，最后他们向政府提出建议，鉴于特殊的现实情况，应该给予这类机构特别临时许可。片尾，看着患病孩子在护理员的陪伴下，踢球、玩耍，是如此快乐，我们唯有把崇敬送给布鲁诺和他的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