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散养个童年

文/小 莹

搿段辰光一直蹲辣屋里，想起了交关老里老早个事体。

阿拉小辰光大多数人家姆妈勿上班，所以小囡侪勿上幼儿园。我经常和隔壁小囡一道辣弄堂里白相。埃歇辰光虽然呒没手机和电脑游戏，但小囡白相个花洋经也是蛮多嗰，比如：造房子、跳橡皮筋、踢毽子、飞香烟牌子、钉橄榄丸、抽贱骨头等等，有几个调皮个小囡还会爬到1米左右高个品字形水泥垃圾桶上面跳下来，也算因地制宜。有一趟我一家头辣弄堂口跳绳，过来一个小阿哥，伊对我讲：“侬跳得真好，让我试试看。”我听了夸奖邪气开心，就拿手里个跳绳交拨伊，啥人晓得伊一边跳一边跑，等我反应过来，伊已经收起绳子跑远了。我追过一条马路，看勿见伊个踪影，呆立了半天，哭哭啼啼回了家。搿条跳绳是我个心爱之物，是保姆阿金从浙江乡下头带来送拨我嗰，跳起“双飞”来又轻又稳，还会发出“嗖嗖”个响声，特别顺手，后来我用过各种各样个跳绳，再也呒没搿种顺手个感觉。

弄堂外面个小马路是弹硌路，平常呒没车子开进来，是一条“步行街”，经常会有人牵仔猴子辣路边表演“猢狲出把戏”，两只可怜巴巴个小猴子，穿仔红马甲，翻几个跟头，做一点简单个动作，然后跟辣敲锣个师傅后头向围观个人讨赏。埃歇辰光阿拉搿点“小八辣子”侪欢喜轧闹猛，我个阿奶叮嘱我：“千万覅一家头出去看表演，外头有拐子。”吓得我真个勿敢单独出去轧闹猛了。

阿奶过世那年，我已是两年级个小学生了，保姆阿金回了乡，屋里阿哥阿姐不少，但出嫁个出嫁，读大学个读大学，工作个工作，侪看勿大着了。阿爸姆妈是双职工，我成了挂钥匙吃食堂个小囡。姆妈每个月拨我八块洋钿，包括伙食费、零食和买学习用品。

小辰光阿拉搿点小囡侪欢喜拨别人起绰号，弄堂口烟纸店老板眼睛勿好，阿拉就叫伊“眯眼老板”，隔壁弄堂口烟纸店老板一只耳朵有点卷，阿拉叫伊“小耳朵老板”，后弄堂有一个“矮子老头”每天推小车到弄堂口摆摊头卖零食，比如：糖水卷心菜、盐金枣、九制陈皮、拷扁橄榄等等。我特别欢喜吃零食，所以三家小店侪是我经常光顾个地方。“矮子老头”门槛最精，每趟侪会多拨一点，有辰光我呒没带钞票，伊还会让我赊账，所以伊个摊头我去得最多。我虽然皮，但胆子小，从来勿闯祸，所以从小到大呒没被爷娘吃过生活，倒是当过中队长，评上过三好学生，每次姆妈侪会辣伙食费里多拨我几块洋钿。

除脱买零食、吃食堂，我还有一个经常性个花销就是辣小书摊浪看连环画。学堂外面个小路尽头有一家小书摊，每天放学我侪要去看几本小人书，书摊老板和老板娘侪认得我了，啥个《水浒》《西游记》《茶花女》《桃花扇》《三毛流浪记》……我看得不亦乐乎，时常忘记脱辰光。

读小学三年级个辰光，国家进入“三年困难时期”，交关物事侪要凭票购买，粮食供应变得紧张，吃食堂个人也少了。学堂为了改善食堂伙食，开始养兔子，阿拉搿点学生也要出一把力，上学路浪绕路走过附近菜场，捡几张菜皮，进校门个辰光厾进一只大筐里。有一趟，我辣菜场里兜了两圈也呒没寻到一张菜皮，心里有点懊恼，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同班同学孙明，伊手里拿了一大片卷心菜皮，看我两手空空就分拨我一半，我邪气开心。

同学月明个姆妈是菜场里卖鱼嗰，阿拉屋里魚票勿够，我就用香水铅笔和伊调鱼票。同学腊英个姆妈是卖粢饭糕嗰，腊英拿粢饭糕个碎粒装辣一只小盒子里送拨我吃。当然我也勿会白吃同学个物事，有辰光我会买几只刀切甜馒头分拨大家，伊拉侪吃得眯花眼笑。

现在，石库门弄堂老早就拆迁了，小辰光个玩伴勿晓得散辣啥地方？可安好？想念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