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与“漫道”

吴其尧

据报道，上海近日举办“首届长三角城市戏剧节”，将陆续推出九部大戏，其中包括史诗话剧《雄关漫道》。看罢新闻，我不由得回想起早些年看过的同名电视剧《雄关漫道》，同时还有名为《人间正道》的电视剧和电影。

如所周知，《人间正道》和《雄关漫道》的片名均取自毛泽东诗词，前者是《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一诗中的“人间正道是沧桑”；后者是《忆秦娥·娄山关》中的词句“雄关漫道真如铁”。但这两个片名，严格来说却都属于“误用”。此类“望文生义”的误读，想必并非由近年始，我印象中早就有学者针对此类现象，指出了其中的错误所在。著名新闻人和学者范敬宜先生在其《总编辑手记》一书中有三篇文章分别讲了毛泽东诗词中一些诗句的理解和误解问题，其中讲到“漫道”不是“险道”，而是诗词中常见的动词用法，意思与“莫道”、“休道”类似，所以“雄关漫道真如铁”应该理解为“漫道雄关真如铁”。“漫道”一词在古诗词中常见，比如杜甫《绝句三首》“漫道春来好，狂风太放颠，吹花随水去，翻却钓鱼船”；王昌龄诗《送裴图南》：“漫道闺中飞破镜，犹看陌上别行人”；辛弃疾词《江神子·侍者请先生赋词自寿》：“漫道长生学不得，学得后，待如何？”都是“莫道”之意。《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也收了“漫道”一词，解释为“不要说；别说。”还有学者指出诗人之所以采用倒装句式，是为了满足诗词格律的要求。“漫道”二字都念去声，按照“忆秦娥”的词牌要求，这一句应是“平平仄仄平平仄”，于是改成了“雄关漫道真如铁”，这样才合辙押韵。范敬宜先生还指出，“人间正道是沧桑”中的“正道”也并非与“歪道”相对，指“正确道路”，而是“正说是”的意思。所以原句应该是“正道是人间沧桑”，“正道”也是动词，意思是“正说是人间沧桑”，同样也是为了合辙押韵的需要，使用了倒装句式。

《人间正道》是1998年的电视剧，讲述国企改革和反腐倡廉的故事；2014年的电影《人间正道》背景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延安大生产运动；《雄关漫道》则是2006年的20集电视剧，表现的是长征故事。这些“正剧”的创作者可能以为毛泽东诗词中的这两个“道”是“道路”的意思，难免“望文生义”之嫌，用范敬宜先生的话说“是由于不懂诗词用语常识造成的”。对于文字工作者而言，懂一点古诗词的常识还是十分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