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伟
庆贺建党百年之际,我见红色经典电影回顾展目录中,《红日》赫然在列。几天后,让我又细细“品尝”了这道弘扬革命英雄主义的精神“大餐”……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刚进文联工作,同事见迎面走来的一个老头儿说,他是《红日》作者吴强,是我们领导。莫不听错?听他复述才知是真事。不曾想自己会与《红日》的原著者在同个大院里上班,想想真奇妙。
可能我也当过兵的缘故,喜爱听吴强在学习会上谈他早年参加“左联”和投笔从戎的经历和往事,让我听得津津有味。美中不足的是他很少谈及《红日》的创作情况。
那时,我与吴强在同个党支部。一次,他缴党费时,我好奇地问道:50年代末,你怎会想到从《红日》稿费中拿出三万元作党费缴公的?他听后笑笑说:“当今经商之风席卷各地,‘万元户’成了人们追求的目标。那时期过来的人,头脑既单纯又真诚,当拿到这笔如同天文数字的稿费时,有好多人问这笔钱如何用?当时的青年工人每月只有三四十元,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另外,相信共产主义理想在明天会实现,要那么多钱有啥用,于是便缴了公。”朴实的言语,使我看到了一位上世纪30年代入党的老党员、老作家宽阔的胸襟和低调行事的好作风。
不久前,文友转我手机上一帧退色的彩照。是1985年《上海文学》杂志社举行首届颁奖大会后在宁波与海军官兵的合影照。文友告诉我说,参加这次活动的还有时任文化部部长王蒙及邓友梅、茹志鹃、冯骥才等著名作家。照片中,吴强被围在军舰甲板中央,连炮塔上都挤满了人。看得出,粉丝们是冲着《红日》而来。东海舰队对这次联欢活动安排得格外隆重,除司令员接见外,还下令舰队所有舰艇张挂彩旗并举行海上阅兵仪式。吴强面对一艘艘驶过的军舰,以一名老军人的姿态应对自如。过后,作家们对吴强笑道:这次活动幸亏有你在,不然我们这些书生没准会惹出些笑话来。
我与吴强聊天时,总想听他谈谈《红日》的创作故事。一次,他告诉我,小说最初拟名为《仇恨》。后改为《最高峰》。粟裕大将看了小说初稿后,认为小说《最高峰》容易被人误以为孟良崮是解放战争的最高峰。他接受了首长提出的建议。最后,他从冉冉升起的太阳找到灵感,把小说名定为《红日》。
1985年末,吴强完成创作计划后坐火车返沪。我跟车到车站接他。车到了他居住的卫乐公寓门口,进电梯后,我刚想转身离去,他说:“你跟我上楼,我送本书给你。”我听了,心里很是高兴。在书房里。他从书橱中抽出一本《红日》说:“这本书原来是给陈昊苏夫妇的,始终没机会给他们。你喜欢就给你吧。”说着把书翻到题有陈昊苏夫妇名字的扉页正要撕。我忙拦住说:留下它更好,否则好端端的书破了相多可惜呀。他稍思片刻,随后在副页题上了我的名字。我接过这本不同寻常的《红日》时,知道此书在出版过程中曾遇到阻碍,能见天日与陈昊苏之父——陈毅元帅的举荐是分不开的。因此,书中还饱含着浓浓的感恩情结。
我在《红日》的“前言”中看到陈毅元帅不但百忙中通读了小说《红日》,还两次对老部下赠言。一次是“不要骄傲,继续努力”八个字。1964年,在上海,陈毅元帅又送吴强八个字“大胆创作,审慎发表”。以此告诫和鼓励。
1994年末,在市府礼堂举行的作协成立四十周年文艺晚会,请来了舒适、杨在葆等电影演员助兴。在休息室,扮演国民党第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的舒适与吴强遗孀尹卜甄回忆往事时说,吴强曾在孟良崮战役中为张灵甫收过尸,所以他有生活体验。一个没有激情的人,是绝对写不出《红日》这样的佳作。一提电影《红日》,饰演我军连长石东根的杨在葆来劲了,大呼过瘾。我从他此时的表情看出他仍沉浸在举着战刀挑着敌人钢盔纵马驰骋的亢奋状态中……
翌年,纪念吴强追思会上,巴老托人送来了红玫瑰花篮,我见卡片上写着“吴强精神,永留人间”。换而言之,在读者心中升起的一轮“红日”是永不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