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读《长物志》

王莉萍

闲来读《长物志》，“长物”就是我们常言中“不吃不用”之物。文震亨写完《长物志》，请好友沈春泽写序。朋友问，你写这些无用的东西有什么意义？他说：“我怕后人忘了这些无用的东西，忘了生活本该有的样子。”

他的理由很朴素。他用简单的文字记录下精致生活的点点滴滴。然后几百年后的我，在一个微寒的冬日里，怀旧了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年轻时的文震亨，除了在崇祯的武英殿担任“中书舍人”（抄写诏书的工作），就在他的园林中消磨了时光。他游园，咏园，画园，建园，然后把他园林生活的细枝末节都一一写下来。文震亨绝没想到，他的《长物志》让全世界的人都惊艳了中国的雅致生活。《长物志》中说，雪为五谷之精，取以煎茶，最为幽况。这种雪水入茶的方式，让我想起了《红楼梦》中，妙玉请宝玉、黛玉喝茶，用的是寺庙里的梅花上收集的雪水，埋在地下五年后才取出来泡茶。他们取水、泡茶，那般举手投足的优雅，让每个细节都变得明媚、澄澈。即使是生活并不富裕的沈复和芸娘，也要在碗里种上几朵小小的莲花。《长物志》里详细记录了碗莲的培育，也许沈复和芸娘就是读了《长物志》，才执意要将一种生活的美学坚持到底。

菖蒲的生活用处也被收录在《长物志》里。特别是关于其晨叶上露珠可以“润眼”一说，更是稀奇！至于文人雅士对菖蒲的喜爱，也略有耳闻。“园无石不秀，室无蒲不雅。”文家人对菖蒲的喜爱，更是可见一斑。从文徵明到文震亨，无一不是痴迷。如今苏州的艺圃园中，依然能够看到他们那时种下的菖蒲。这些茂盛的翠叶间飘溢出的淡香，好似文家人清幽、典雅的生活品格。

这种风情、姿态，仿佛被刻进了骨髓。不光是我，相信每个中国人的心底，都藏着一个雅致的梦，那里岁月缱绻，葳蕤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