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出手稿里的心事　挽留笔画间的背影

贺绿汀《游击队歌》曲谱手稿

夏衍《林家铺子》手稿

朱践耳的《接过雷锋的枪》曲谱 本版图片记者郭新洋摄

在手写形式逐渐式微的当下，研究一笔一画写就的手稿，就是追逐一个逐渐隐匿的文字背影。不同的人，不同的书写工具和载体所产生的笔迹各具风采，正在进行的“妙笔生辉：上海图书馆藏名家手稿展”上，260件展品吸引了许多参观者为之驻足品评。上海图书馆具有手稿收藏的传统，上图中国文化名人手稿馆可谓是全国唯一一家专注于手稿收藏收集的馆中馆，上海图书馆副馆长、上图中国文化名人手稿馆馆长周德明告诉记者说：“手稿展上所见到的展品很多，见不到的故事不计其数，它们凝结了上图几代馆员的心血和努力。”

音符背后的信任

由贺绿汀后人捐赠的混声四部合唱钢琴伴奏谱手稿《游击队歌》是手稿展的一大亮点。《游击队歌》原为齐唱，作于1937年冬贺绿汀随演剧一队到山西临汾八路军办事处进行休整期间。1938年4月贺绿汀到武汉，将此曲改为四部合唱，在作曲家黄自追悼会上首演，后成为武汉市各大群众歌咏会上的保留节目。此次展出的手稿是贺绿汀以钢笔书写于开明书店制乐谱簿，属未完成稿。

同时展出的乐谱手稿还有作曲家朱践耳的《唱支山歌给党听》《接过雷锋的枪》，记者了解到，朱践耳创作的十部交响乐乐谱手稿都进入了上图的收藏，过程颇费了点周章。那年，上图有同事去参加朱践耳九十寿辰音乐会，席间听音乐学院教授说朱老有乐谱手稿，他马上请在场同事敬献花篮，与朱老联系上了之后，登门拜访。彼时，朱践耳已九十高龄，捐赠仪式都快要安排进行了，朱老忽然来电话说此事需女儿点头同意才行。翌年，上海图书馆的接待室，周德明与朱老小女相谈甚欢，原来她多年前去美国留学，对方学校的诸多信息均是在上海图书馆帮助下在馆里查到的，由此，捐赠变得格外顺利，因为她觉得“父亲的手稿捐赠给上海图书馆是放心的。”

虚位以待的意外

展览现场最醒目的位置，有两个展柜虚位以待，那是一个信号，也是一种邀约，手稿征集一直在进行中。在开幕当天，著名作家姚雪垠之子姚海天便向上图捐赠了48封茅盾致姚雪垠的书信，成为展览后上图接收的第一批重要手稿。这些书信的内容为茅盾自1974年至1980年谈《李自成》和文学创作。

对于茅盾的这批书信，姚雪垠生前极其重视，其中22通还装订成册，并在用毛笔手书的《前言》中说:“茅公为五四新文学运动的老将之一，在新文学运动史上有杰出贡献，而他谈论小说艺术技巧的意见又有十分重要的参考价值，故相信他的书信必将为后代所珍视。”据说这些书信的市场价值也达到千万以上。

没有料到，当天的空展柜还等来了曾经导演过《三个和尚》《蝴蝶泉》《三十六个字》《超级肥皂》《三毛流浪记》等动画片的阿达的手稿。原来，手稿展开幕式的情景触动了台下阿达的妹妹，她主动联系了现场工作人员，表达了捐赠的意愿。上图馆员当即跟随她回了家，拿到了阿达的亲笔信和笔记。这些辗转多处的手稿，有些已经撕破，就像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等待守护。

一夜之间的遗憾

经过上海图书馆几代人的努力，上图中国文化名人手稿馆如今收藏了近9万件名人手稿，近十余年是上图手稿征集与收藏取得重要收获的时期，上图中国文化名人手稿馆的手稿收藏全部得自于海内外个人的捐赠。在手稿资源日益稀缺和市场化的当下，上图近年的手稿征集数量仍不断增长，填补了多位名家的手稿空白。

但是遗憾肯定存在。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与鲁迅的手稿书信失之交臂的经历，就令周德明始终耿耿于怀。当时，三菱电机总经理夫人想捐赠一件鲁迅书信，这件书信是受她的亲戚所托。上图快要接近成功填补馆藏空白了，可是谁料到，最后谈协议的那天，夫人感冒了，来与周德明会面的是这位总经理，回去转述，自然隔了一层，就差这么“一层”，最终手稿花落鲁迅纪念馆。好在对鲁迅手稿而言，鲁迅纪念馆也确实是个好归宿。

征集赵清阁女士的一批书信，也是差了那么一个晚上。本来她已经答应把这批书信捐赠给上图，但是在她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之后，上图一早派人再去，却被告知“已经烧了”……许多秘密与情愫随之灰飞烟灭。

遗憾意味着还有发展的空间。周德明认为，专业水平和职业素养是上图得到认可的原因。他们会通过整理、研究、展览等形式，不断发掘手稿的价值，让更多的读者走近手稿，而这正是手稿的价值所在。

本报记者 徐翌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