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大灵光叫“单料”

文/叶世荪

上海人说品质欠佳，常会用“单料”一词。许多人认为“单料”就是指用单薄材料制作，自然品质很差。然而，计较材料厚薄是工业化之后的事，而上海话里的“单料”却能追溯到古代，那时的“单料”是指什么呢？

其实，上海话里的“单料”只是读音，写成文字有多种形式。在《上海方言词典》中有发音相似的“丹老”。在《上海话大词典》中写作“呆佬”。《自学上海话》中写作“单牢”。笔者以为该词原形当为“酉單酉勞”，承自形容浊酒的“箪醪”或“单醪”。

一般以为，古代“单”与“箪”通。春秋战国时代有广为流传的“箪醪投川”、“箪醪劳师”的故事。战国时的《吕氏春秋》说：“古之良将，人遗之单醪输之于川，与士卒从下流饮之”。这和唐代李善所说的“昔良将之用兵也，人有馈一箪之醪，投河，令众迎流而饮之”是一回事。那个盛酒的“箪”，当是水瓢，而非通常所指的竹篓。竹编容器不适合存放液体，否则便会“竹篮打水一场空”。醪是一种带糟、带渣滓的浊酒。春秋战国时酿酒技术有限，以之犒劳军人无可厚非。汉唐以后，醪酒已不再算是佳饮了，好酒须称“醇醪”“香醪”“芳醪”；连包装都不讲究的一瓢“箪醪”就更是拿不出手了。唐代《玄怪录》有“敢具单醪，以俟憇息”的说法，意思是自谦备下了薄酒，让你停下歇歇脚。也是唐代留下的独孤及《水西馆泛舟送王员外》诗：“单醪敢献酢，曲沼荷经过。”同样是用“单醪”表达不成敬意的心情。至此，除了仍有军旅中“投川劳师”的意味外，“箪醪”似已成为欠佳、差劲、劣质的代称。在这种背景下，明代梅膺祚编撰正俗兼收的字典《字汇》时，收录了民间创制的“酉單酉勞”一词：“酉單，都艰切，音单；酉勞，郎刀切，音劳。酉單酉勞，浊酒也。”现在“酉單酉勞”两字已然少见。《汉语大词典》有“酉單”字，释为不好的酒。《中华字海》有“酉勞”字，释为“醪”的异体字。在上海话中依然能听到“单料”，只是写法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