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军特战小队及其携带的武器
夏菁完成索降后与身后的黑鹰直升机“同框”
夏菁所在的土耳其山地突击作战学校校徽
夏菁(中)与土军特战队员
夏菁入校前签署的“生死状”
即将登上身后的土军A400M运输机参加 伞降
夏菁(前排左一)和队员在机舱里准备好了
夏菁完成滑雪训练后在山顶展开五星红旗
◆付文武 龙标 徐卫国
2018年11月19日,土耳其军校,6个国家(地区)的123名学员在此开训动员。从东道国开始,参训国学员依次升国旗、唱国歌……唯一的中国学员夏菁将单独唱响国歌。当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国歌旋律耳畔响起,从未有过的神圣感让夏菁热血沸腾,引吭高歌,一气呵成,让现场所有人肃然起敬。
然而,此时的夏菁深知,从即日起,自己将独自代表中国军队,接受为期8个月的严峻挑战。
苦和累,是标配
夏菁曾是我军特战部队军官,在特战专业集训中多次夺魁,后来回到母校陆军特战学院,成为年轻教员。2018年,他幸运地被选送土耳其国民军山地突击学校参加高级突击队员培训。学校地处小亚细亚半岛西南部,终年白雪皑皑,零下20多摄氏度的极寒,对长期生活在温暖地带的夏菁来说,无疑是个考验。
入学第二天,校方不给休整时间,就安排学员高强度训练,课目是攀登雪山、滑雪速降……穿上滑雪衣、套上滑雪板、背着重装包,整个人被包裹起来,腿脚失去灵动,身体变得僵硬,行动犹如木偶,可眼前是坡度近70度、海拔近3500米的陡峭雪山,不禁让人望而却步。开始时,夏菁还能勉强跟上,渐渐地就落在后面,没走几百米,已是大汗淋漓,睫毛上的冰凌和护目镜上的雾气影响视线,夏菁想停下来擦拭。可当他刚摘下手套准备清理,手就冻得不听使唤。
行进队伍如同一条白蟒,在茫茫雪山中蠕动。参训外军队员大多来自土耳其邻国,对这般天气习以为常,可对夏菁来说,既有身体的不适,也有心理的压力,更有极限的挑战。其他队员中途可以稍加歇息,可他必须全程坚持,不敢有丝毫停滞,否则被汗水湿透的内衣瞬间就会凝结成冰。就这样,当他咬牙坚持着和队友们顺利抵达雪山顶峰时,大家纷纷向他竖起大拇指,并激动地和他展开国旗合影留念。
语言不通、交流障碍,是夏菁面临的第一个困境。他原以为前期土耳其语强化训练能凑合,哪知道,一进课堂,就觉得像听天书。课堂上,夏菁把教员上课的PPT悄悄用手机拍下来,将关键高频词汇记下来;下课后,他抓紧查阅字典,使用翻译软件,第一时间将授课内容翻译出来。训练场上,他只能根据教员肢体语言和表情神态,猜测训练内容和动作要领。间隙中,他缠着教员反复询问和求证猜测的内容,拉着队员一招一式验证理解的对错和纠正存在的偏差。闲暇时,他与土耳其队员拉关系、套近乎,找话题、练口语。课余时间,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看土语视频、听土语歌曲、译土语教材。休息日,独自上街用土语与当地居民交流,锻炼语言能力。
一个人只有身处逆境,才能激发出巨大潜能。就这样,凭着这种永不畏难、迎难而上的劲头,夏菁很快就掌握了日常交流和训练沟通的能力。他戏谑说:终于实现了从“盲跑”到“跟跑”、从“跟跑”到“并跑”的过渡和跨越。据专业人士介绍,土耳其语作为小语种,即便是科班出身的专业学员,要达到交流顺畅、沟通流畅的程度,至少也需一两年。然而,攻克这样的难关,夏菁仅用了三个月。
用夏菁的话说:苦和累,是特种兵生活的标配!
难和险,是常态
担负此次集训的土军教员全都经历战争洗礼,参训的土军队员也大多上过战场,“冷酷的表情、冷淡的态度、冷厉的训斥”是夏菁对教官和队友的整体印象。
留学期间,夏菁发现,土军特战小组一般由12人编成,每名队员介绍自己时,都有“专家”头衔。人人都是专家?在他看来有些不可信,但深入了解后,他不禁为土军的“专”而信服。土军自己强调:“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像负责体能训练的士官教员,45岁还每天坚持跑20公里;负责居民地作战行动的教员,曾在土东部山区执行15年的反恐作战;负责狙击的教员担任狙击手达19年。长期从事某个课目的研究训练,使他们成为名副其实的专家型人才。
此次集训,以特战山地突击为主,以实战环境为训练背景,以全程淘汰为集训规则。全部集训设七个大项、若干小项,每个科目若有一项不达标,即予淘汰出局;若有不能承受、难以坚持的,可主动申请退出。凡参训学员,开训前都要签订生死协议,无论发生任何意外,后果自担,责任自负。
一个黑夜,穿越障碍训练拉开了帷幕。几十米宽的铁丝网区域,探照灯不时扫过,周围早已浓烟滚滚,催泪瓦斯呛得人直流眼泪,不远处机枪不停扫射,子弹从头顶掠过,参训队员必须利用探照灯扫过瞬间,快速匍匐通过铁丝网,稍有不慎,非死即伤。这哪里是训练,简直就是实战。既然签了生死协议,就要将生死置之度外。轮到夏菁登场,他稳了稳情绪,仔细勘察敌情,迅速做出研判,果断出击,快速通过障碍区,顺利通过被判定合格。这一项,一些曾有过战场经历的队员都未能顺利通过,最终被淘汰出局。
野外生存训练,是在没有预先指令的傍晚悄然展开。经过一天的高强度训练,早已饥肠辘辘的队员们,被拉到空旷的山坡。接着,教官命令队员脱光衣服、仅留短裤,并撤至5米之外,然后对所有可能对野战生存带来便利的物品进行搜查清缴,此前夏菁为备不时之需装在口袋中的几块糖果也未能幸免。随之,队员们被分组带到指定地域,才下达为期48小时的野战生存考核指令。望着光秃秃的山坡,队员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搭建避护所都很难隐蔽,野外生存更谈何容易。而且教官分组跟随评判,袭扰队不时进行偷袭。既要警戒,又要处突,还要找水源、捕猎物;既要忍饥饿、受寒冷,还要防野兽、虫蛇侵袭;既要防教官的诱惑,又要躲敌人的陷阱。整整两天,大家只能靠露水解渴、吃树根充饥。有些队员因出现虚脱和低血糖症状,不得不遗憾退出。夏菁却凭着顽强的毅力,坚持到了最后。
谈起这些经历,夏菁深有感触地说,难和险,才是特种兵的常态。
绝不当俘虏
集训一天天继续,队友一个个淘汰,无形的压力让夏菁不敢懈怠。一天傍晚,他和队友被卡车拉到一处山谷。车刚停下,突然蒙面黑衣人冲上来,吼叫着将他们拉下车。夏菁的头被摁在地下,雨点般的拳脚瞬间袭来。紧接着,他被强行换上囚服、套上头罩,并戴上手铐脚镣。随后,他被两名黑衣人拖入一座简易帐篷,随即被扯下头罩。眼前坐着一名黑衣人,他冷冷地问:“接下来的战俘营训练,你愿不愿继续?”夏菁没有迟疑,当即点头同意。
其实,夏菁还没做好准备,就被再次套上面罩,然后被强迫像狗一样挂着铁链在地上爬行,周围尽是谩骂。不过,此时的夏菁认为,毕竟只是一项训练,无论怎么艰难,咬咬牙也就顶过去了。可是接下去的酷刑还是让他备受煎熬:打火机烫手、胸前刻字、赶到湖水里浸泡……
白天是没完没了的折磨,晚上是没日没夜的审讯,高瓦数的灯泡晃得眼冒金星,大功率的噪声震得心神不宁,一声接一声的劝降,一阵紧一阵的训斥,让人心烦意乱、几近崩溃。几名彪形大汉露着一脸的凶相,瞪着幽灵般目光,一遍遍逼问:“你的指挥官是谁?”夏菁报以倔强的眼神,一声不吭,宁死不屈。
让夏菁最不堪回首的是水刑。他被仰面朝天按在地上,一块黑布蒙在脸上,水线不断流下来,呛得眼泪直流,憋得喘不过气来。他拼命挣扎,两脚乱踹,但双手被死死按住,一切都无济于事,直至脸色苍白、濒临窒息,行刑手方才暂停片刻。几番折腾,多次逼问,数轮行刑,均未奏效,教官不得不放弃审讯,判定过关。“没想到,中国军人的意志力如此坚定!”现场教官无不为夏菁的处惊不乱、临危不惧所折服。事后得知,在此项训练中,有6名队员因受不了屈辱、扛不住酷刑,中途退出,主动放弃。
回首这段惨不忍睹、生不如死的“战俘营”经历,夏菁才深深领悟了“宁可战死疆场,也绝不当俘虏”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