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剧”背后的默契

秦丽萍

大年初一下午，我们在返沪高速上遭遇到了严重车祸，整个车尾都被撞烂，所幸人都平安，并无大恙。老卫和我站在车边，他摸了摸冷汗淋漓的光头，忧心忡忡地问我：“还回去吗？”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一定得回去！”

年前，我和老卫满心欢喜地开车前往福建旅行，庆祝我们共同的“五十大寿”。然而这场席卷全国的疫情超乎我们的想象，从出发开始，我的手机就叮叮咚咚不停地响，工作群、家庭群，各种各样的消息接踵而来。

一定要回去！不仅是因为上海有我年迈的父母，还有我作为党支部书记的小区居委会所辖的两个小区近五千人。而我的队友们已经戴好口罩，开始加班加点备战疫情。

大年初二，我到岗。根据镇政府的工作部署，我们居委及当地派出所、物业公司等联同作战。首当其冲的就是大量的排摸工作。经过排查，我们与辖区内的150余名湖北籍居民建立了联系，了解情况。随后，我们通过建立微信群与居民互通有无，并留下疫情联系电话，从此这个电话基本就没有停过——小区有什么措施？小区是否发生了案例？小区内是否有疫区返沪的人？……我接到过电话，一位河南籍的居民打来，说他还未返沪，来问他们同楼里的那位湖北籍邻居回来没，若人家回来了，他就再等等。还有很多电话，都是告知停车场同一辆“鄂”牌的，我们挨个解释，已经排查过了，这是一位本地居民办理的外地牌照。居民们防控意识都很强。

如果这还算有些道理，有些就有点“见风就是雨了”。比如一位轻声慢语的老先生，要匿名“举报”他对门的邻居，原因是对方“早出晚归，戴着口罩，鬼鬼祟祟，肯定有问题”。我将这事说与老卫听，老卫便说我：“早出晚归，戴着口罩，鬼鬼祟祟，说的不就是你吗？”

我便哑然了。其实不光是我，我们居委会七个人，有六人是女将，皆为人女，也为人母，其中最年轻的小沈，女儿才满一周岁。我们工作在社区第一线，生怕在排查和接待中感染病毒，回去传染给家人，尽力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加上外面没什么人，我们每日加班，走在路上，确实“鬼祟”。其实真正冲在第一线的是小区保安，以及上门给被隔离人员回收垃圾的清洁员。我们有时在小区内互相看到，都不摘口罩，也不大声攀谈，只给他们比个大拇指，像在演哑剧。

我们将辖区内的湖北籍居民组了个群，方便互相沟通，汇总情况。其中有一家三口，年前回过武汉，来沪之后一直自我隔离，所有东西都让外卖员放在门口。但不知什么原因，有邻居知道了他们去过武汉，竟通过各种方式要他们离开。我们得知后，请来民警做居民们的思想工作，又去联系这一家人，安抚他们的情绪。所幸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最终友好平息。我想，只要有风险的人能够自觉，在工作的人也能踏踏实实的，这场“战役”距离胜利就不远了。

医生现在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