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仍陪伴

詹超音

清代道光间顾禄在《清嘉录》中写道：“俗以冬至日前后逢雨雪，主年夜晴。若冬至晴，则主年夜雨雪，道涂泥泞。”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干冬湿年，湿冬干年”。这句话后人参考了几百年，至今仍忒准——这个年上海湿漉漉的。

往年春节，两个孙儿都会到我这边度大假。他们喜欢往爷爷奶奶这边跑，因为没有现场压力，虽也有管束，但都能商量变通。今年早早就告知不来了，说去北京过节，乘乘高铁，看看首都，圆他们的梦。岂料刚去两天，天安门还未看到，长城未爬，全聚德的烤鸭来不及品尝……好多好多地方打卡落空，要回来了。大年夜晚上退了高铁票，改乘飞机速速返回了上海。因为京城所有的景点皆已关闭。这张机票才两百多，稍许抚平懊恼造成的内心皱褶。

首都游戛然而止，兄弟俩立马重启多年老方案，一个电话：我们来啦！我问：为何非来不可？齐声回答：妈妈太厉害了！……原来，他们是为松绑而来；也为再尝我精制的“山药擦擦”（山西学来的煸炒山药丝）。

孩子的意识来自于大人对外界事物作出的反应，他们虽还是小学生，但已能感知事态的严重程度。从爸妈的交谈中得知，有一种病毒能致死，已在全国扩散。大人坦然娃儿无畏，大人惊慌娃恐惧。疫情来临，大人所有举止娃儿静静模仿。他们怕的是打针吃药。

兄弟俩来了，大孙儿悄悄问：真不能去外面玩了？我知道他指的是玩了又有积分可奖玩具的儿童乐园，或是滴水湖畔放飞风筝、搭个帐篷野餐，也知道只是问问而已。爸妈这回的叮咛是深入娃心的，没地玩他们也乐意，一样欢天喜地。在爷爷奶奶这儿是度假，在他们自己家不是。

孙儿每次来，我们老两口都乐此不疲。来的是小祖宗，得侍候好。伺候人是难的累的，侍候小祖宗则不然，会精神振奋，满屋子的童声能中和忙碌带来的累。何况今年不必出门。在孙儿身上打漂几个子儿倒无所谓，当他们的跟班确实有点费劲。

前年在柬埔寨暹粒旅游途中，到处有孩子尾随乞讨，大都只有四五六岁，稍大一些的成群叫卖手串等工艺品，围住你不停地喊着“姐姐漂亮”“哥哥帅”。一位叫李毕斯纳的当地导游解说，柬埔寨教室不够，孩子只能轮着上学，哪天不上学就出来叫卖；家庭贫困的大人白天不管孩子，孩子饿了只能乞讨，晚上回来几个算几个。他始终保持着吴哥的笑，导游的这份职业让他的孩子养尊处优。因为亲眼所见，一车中国人都不认为李毕斯纳的话有多夸张。我把所见跟两个孙儿说了，他们一脸懵懂。他们不知贫穷，没领教过饥饿，无法理解大人会不管小孩，他们一直被爸妈管得毫无自由活动的缝隙，于是回答：不会吧！若不是窝在家中实在无聊，怎愿听这种无趣而又费解的故事。我又说，爷爷奶奶小时候也时常吃不饱。兄弟俩眼都没抬：怎么可能？爸爸妈妈晚饭基本不吃，还让我们也少吃呢。

啊！跟现在的娃儿该怎样忆苦思甜？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