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相伴度时艰

张为民

我们多年在上海居住，每逢过年时总要回老家一趟，和亲朋好友们团聚。幸好今年决定不回老家，就在上海女儿家安生过年。在隔离困顿的日子里，有女儿和外孙陪伴，有琴音萦绕相随，滋润心田，一架三角钢琴成了稳定情绪的调节器。门户紧闭，环顾四围，一片静寂，唯有琴音不绝如缕，飘向天际。

春节前几天，学院领导给女儿玎玎下达了参加今年第37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的演出任务，她将同华师大音乐学院交响乐团合作演出《贝多芬第三钢琴协奏曲》（简称《贝三》）。今年是贝多芬诞辰250周年，全世界都将隆重举行纪念活动，玎玎能担此重任，非常荣幸。她领受任务后，即刻准备有关资料和曲谱，于当天就专心致志地开练了，一股劲儿扑在黑白键上，熟练曲谱，制定日程安排的总体计划。她当时还有去外地的巡演任务，时间紧迫，任务繁重。

随着疫情不断扩散蔓延，我心里也不免吃紧。此时，听着玎玎的琴声，旋律灌进耳朵了，心里却总觉着有个东西在顶着，压着，想到武汉重灾区的抗疫情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挥之不去。

玎玎在练琴间隙给我大略地讲述了《贝三》的创作背景以及曲式、调性、节奏、意境等要素的呈现状态。当我聆听几个不同版本的《贝三》，随着跌宕起伏的旋律发展线条，恍惚间，眼前涌现出武汉的艰难困苦情景，耳中响起上海赴鄂医疗

队医护人员紧急集合的急促脚步声，全国驰援武汉的车队轰隆的车轮声……我把感受讲给玎玎听，她耐心地对我说，这首举世不凡之大作，意境是广博宏大的，是一种巨大力量的宣泄和体现，不可狭义、浅表层次地理会，但对我来讲，若联想到当下抗疫的情景也未尝不可。

在准备赴外地演出中国作品曲目时，玎玎告诉我，她想选上海音乐学院青年作曲家苏潇的《破》。这是玎玎2015年在第32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上演奏的，亦是这首中国现代获奖曲目的全新演绎的首次亮相。作曲家依据白居易《卧听法曲霓裳》“朦胧闲梦初成后，宛转柔声入破时”而作，高潮处，也就是“入破时”，轰鸣铿锵，阳刚蕴藉，强劲有力。而《茉莉花》及《春江花月夜》则委婉清丽，带着花香，趁着月夜袅袅飘逸而来，令人心醉。嗬，好一股东西交汇、刚柔相济的琴波声浪，把个冬日的居舍，烘得暖暖的。更暖心的是我们与女儿之间的交流沟通，有探索，有传授，有感悟。琴音相伴，我们老有所学，所闻，心驻青春，永不言老。

就在我写这篇短文时，因受疫情的影响，玎玎在全国四城的巡演取消了。这样的变故玎玎早有所料，但她练琴从未中断，且到这段时间，因有些曲目已渐显成形，练得越发起劲了。如她所言，受困在家，少有冗繁琐事打扰，反能六根清净，砥砺琴艺，日复一日，大好时光里唯与黑白琴键相通亲近。五十多天的难忘时刻，我眼见着她专注练琴，潜心读书，做公益，线上授课，在特殊的岁月里，留下了收获，修练得坚实。而我，在琴音相伴中走进春天，憧憬着申城花开四季，绚丽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