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是宝今天为泥

唐同轨

近年来，新农村建设中美丽家园的建设如火如荼，其中就有对污染河道的治理。多少年来，由于农村集体种植麦子、油菜的已越来越少，利用河中的淤泥给麦子、油菜施肥的更已绝迹多年，加上不少农民和河道两边的住户将收成好的秸秆和各种生活垃圾都扔到河里，于是，河中的淤泥越积越厚，农作物腐烂后散发出的阵阵恶臭，严重影响了周边百姓的生活。

而在过去，河道里的淤泥常常“供不应求”，它是求之不得的有机肥料，是农家一宝。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到寒冬腊月，正是给越冬的麦苗和油菜上肥的最佳时节，而最好的肥料就是河中的淤泥。当时流行一句俗语：田施河泥浆，胜吃蜂皇浆。种田的老把式们认为，给冬麦和油菜盖上一层河泥浆，不仅能保暖避寒，让作物增加肥力，还能为来年的丰收奠定根基。

当年我回乡务农的生产队里，冬天，男人们主要的活计，是罱泥和挑河泥浆。气力大一点的，则选择将别人罱来后拷入河岸边一个很大的被当地称之为“糊涂”的泥坑里的泥浆，用长柄勺舀入两个担桶里后，挑到岸上的麦田里，浇灌在麦苗上。气力小一点的，则选择罱泥。生产队里规定，凡是罱泥的，每天必须罱满五大船泥浆，才能得到八个工分（每个工分约八分钱）。当时我个子还不高，气力也小，只能选择罱泥。

每天一早，迎着呼呼刺骨的西北风，我左手拿着像手杖似的让船固定的“插绳脚”，右肩上扛着由两根长长的竹竿和一个网兜组成的挖泥夹，走向停在河边的木船。那时的冬天冷啊，挖泥夹还未放下水，冻得绯红的手指就已疼得难以动弹，只能用嘴对着手指使劲呵气。忍着疼痛，将船移到一处岸边，插好绳脚，站在右侧船沿上，呈45度上下捏住竹竿张开网夹，沿河坡慢慢抄进河底，让河泥涌进网兜，再两手一上一下慢慢将网夹夹紧拔起，待到船沿口，用头的右侧迅速靠往左边的网杆借力，两手趁势用劲往左侧船里一甩并松开网夹，夹在网兜里的河泥便连水全部倒进了船里。等到将网夹重新放进河里，两根竹竿上的水早已凝结成冰凌，手捏上去又冷又刺，好几回，痛得我差点流出泪来。

冷点痛点，若能罱到河泥倒也罢了，然而，那个时候，整个冬季，因为你在罱，我在罱，天天罱，月月罱，河底的淤泥，早已罱得干干净净的，竹篙往河底一插，硬邦邦的，一不小心，篙子一滑，人差点会跌进河里。常常罱了一天，罱到的只是河底的一些黄泥，当然，拿到的工分也自然可想而知了。有趣的是，罱泥时，由于我常常用头借力，一个冬季下来，右侧一圈的头发被竹竿磨得光光的。

时间带来的变化总是很快，如今的农田有了更好的肥料。河道的良好治理是新农村的标志，挖罱泥为肥料也成为农事的历史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