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6月04日 星期三
大胆质疑 陈忠实的挎包 想想也是开心的 日出江边 老定式 火焰中的星空
第22版:夜光杯 2020-04-21

火焰中的星空

叶国威

《火焰中的星空》是陶艺家林锦钟先生的传记式纪录片,叙述他如何迷上烧陶,如何自己建造柴窑,甚至一再贷款筹措研究经费,也曾因此使得与家人的关系一度紧张。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数百多窑次的实验,从科学的记录中抽丝剥茧,最终有系统地解开了800年来,被称为“一碗一宇宙”的南宋建盏“曜变天目茶碗”,为何可出现油滴状彩红光晕的窑变釉。林先生对陶瓷的研究与坚持,非常令人钦佩,他是陶艺家,是科学家,是职人,更是文化的传承使者。他在陶瓷研究上的供献,在陶艺史上,已经永远不朽。

林先生曾把他毕生的研究集结成《柴烧曜变天目密码》《釉药系统研究》《陶艺窑炉学》,这三本书堪称为陶艺界的三宝。我早年偶然买到《柴烧曜变天目密码》签名本,先生在书的扉页上亲笔写下“文化接力”四字,确实的,文化的传承,不论是团队合作,或是单打独斗的研究,如果都私藏于己,不能薪火相传,文化将会断层,最终失传。所以林先生这份无私的分享,使后继的人有迹可寻,能在他的基础上继续研究,真令人敬佩。

“曜变天目茶碗”为南宋福建建阳窑所出,全世界至今只有三只半,半只在中国,那是2009年在杭州市上城区的“原杭州东南化工厂”遗址出土,因为碎裂不完整,只算半只。那三只完整的在哪里呢?现在分藏在日本京都大德寺龙光院、东京静嘉堂文库美术馆和大阪藤田美术馆。

在2019年春夏之间,这三只曜变天目茶碗,同期登场展出,即使分展于东京、奈良、甲贺三地,因千载难逢,许多人为睹庐山,都不远千里而至,这是去年陶茶艺界的盛事。

记得18年前我第一次捏陶的经验是和朋友到莺歌游玩时,见在莺歌火车站边上有几家教人拉坯制陶的小店,一时好奇,便坐上拉坯机台,依着老板的指示,将一方土放在拉坯机,手臂自然靠近胸侧,两手肘靠着大腿以求重心稳定,以免拉坯时坯体左右摇晃,同时拉坯时手和坯体之间要保持湿润等等,就如此这般,反复的尝试,竟成了四只像样的陶杯,“看我手多巧”有点自鸣得意。

而这两年我因同事之邀,渐渐迷上了柴烧和手捏陶碗。起初只是用单一的陶土,靠着手感捏成差不多的厚薄的茶碗,后来幼莲见我越捏越有兴致,先后给了我一个手转辘轳和一件她先生欧铁自制的括土工具,自始,在手作茶碗时更能掌握对称比例,在掏泥挖空,塑型修坯时更得心应手。

幼莲还偶然会给我一些不同的陶土作混配,因为我是初学,玩的是“柴烧”,故手捏茶碗时并没有施釉,釉彩靠的是混配陶土,借由坯土本身所含物质与窑火落灰结合后所产生出来的变化。柴烧的好玩,就是在于烧出来陶器釉色变化万千,所有浴火以后的作品,釉彩是无法人为掌握的,因为不同种类的木柴落灰、气氛、温度、位置、釉方、气候、陶坯、投柴频率等等,都影响烧出来的釉彩呈现。

烧一次柴窑,要耗时三四天,所谓“观火色”、“听火声”平均每十多分钟就要投柴,这是日以继夜的功夫,烧完后待窑冷却又得静心等四五天,所以柴烧是相当费工费时的。

我第一次看开窑是在莺歌陶博馆,那天清早阴雨,然抱着期待孩子将出生心情的捏陶人纷纷而至。窑门的砖一块一块被敲开,窑底的柴灰一铲一铲被清除,烧窑人进入窑内,一个一个的陶器从承板上取下,我们自窑口列了一队,一手接一手的将成品传出,经过两个多小时,满地都是浴火后的新生命,大伙便开始寻找自己的孩子,个个都满心欢喜,件件都独一无二。

上月下旬,中沥的“璞陶窑”开窑了,我共烧了七八只茶碗,都非常成功,其中一只斗笠茶碗,碗里自然烧出一片银光,如空山月静,光映流泉,而另一只天目式茶碗,则色似暮云天际,落霞风卷,釉彩皆令人醉软,我遂为两碗各命名为“泻月”和“彤云”。

什么是好茶碗?其实我近来才明白:“当眼睛看着,手里握着,心气变得平和而生欢喜心,这便是好的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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