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月光
我见过很多护工,唯独这位令我刮目相看。她身高不到一米六,身姿健美,白天穿护工服,梳着马尾辫,走路一阵风。晚上工作都打理好了,换上紧身服下楼去花园跑一圈。
一次我问她,你二十几?她得意地仰头哈哈大笑:“我四十八,儿子科技大研究生,保送的。”
术后她扶着我在走廊散步,娓娓讲起她的故事。
她是农村人,家里姐妹几个。她初中毕业后,学了做服装,去了非洲、约旦。结婚后,攒钱在家乡买了现在的三室两厅。我一听,就说:“你写本书吧。”她又哈哈大笑:“我现在拼命打工挣钱,是为了儿子结婚用的,我还要给儿子买汽车……”她的脸上放着异样的光。
她说:“我在医院里的生活,他一点不知道。”我说,你再难,只要想到儿子,浑身是劲儿。她觉得我很理解她,昂起头说:“儿子是我工作的动力。”她每天睡在躺椅上,再拼一张木凳。四月,乍暖还寒,她只盖一条小薄被子。只要重症病人一有动静,她立马跳起来。干活那叫一个利索,一百八十斤的病人,她唰地抱起,不费吹灰之力。
我原以为她是钢铁铸成的,每天同时照顾几个重症病人,如此辛苦。她说我开过几刀,剖腹产不算,引得病房里一群老太竖起大拇指。